「你可真是我親舅舅!一把年紀的人了,膽兒怎麼這麼肥?」周孜月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嘮叨。
季北城顧不得那麼多,想要看向尾隨他們的車,可是那車一下又一下的撞擊著他們的車尾,跟本沒辦法看清。
這輛車是平時喬叔送周孜月上學的,不是什麼太好的車,再這麼撞下去肯定要報廢了,季北城開車的技術還是有的,在這麼下去他們倆都得玩完。
周孜月剛系好的安全帶突然解開,身子一側,砰的一聲槍響,子彈從兩人中間穿過。
季北城城一把按住她的頭,「你這孩子!」
周孜月像是沒聽見槍聲似的,小手在他身上摸來抹摸去,季北城急道:「你找什麼?」
「槍,你身上應該有槍吧?」
「我哪會有那玩應兒!」
季北城五十多歲的人了,心理素質還是不錯的,出趟遠門不帶人也不帶武器,真特么的牛逼。
周孜月突然轉身打開車門,季北城一把抓住她,「你幹嘛?」
周孜月小手使勁甩了甩,「老頭,你別拽我呀,我快掉下去了。」
「我不拽你你才真的要掉下去了。」
季北城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死死的抓著她不撒手,「你別胡鬧,快點回來,他們手裡有槍。」
周孜月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會扯後腿的,小手一扭,驀地推開他,回手拿出了藏在褲腿里的匕首。
季北城還沒等看清她拿著什麼,就見副駕駛一空,車門敞開著,兩條小腿啷噹在車門上方,在一眨眼,小短腿兒都不見了。
車頂上咚咚的聲響,季北城著急甩開後面的車,又害怕把她摔下去。
砰的,又是一聲槍響。
周孜月趴在車頂,剛穩住自己,就見子彈穿進了車裡,周孜月跟開槍的人視線相撞,那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再次拿起槍,對準了車裡的人。
周孜月眼眸一緊,倏然甩出手裡的軍刀。
季北城朝後看了一眼,就見身後的車突然一轉,像是失控了似的撞上了一旁的綠化帶。
他急忙踩下剎車,踩完才想起來車頂上還有個人。
周孜月從車上摔下來,肉滾滾的身子在地上軲轆了兩圈,還沒等季北城從車裡出來,她就爬起來朝著撞進綠化帶的那輛車跑了過去。
匕首穿過玻璃直接扎在司機的脖子上,周孜月一把抽出匕首,在那人的衣服上隨便的擦了下重新塞進褲腿。
季北城走過來,看到車裡的人全身是血,眉頭皺了一下,看向周孜月,「他是怎麼回事?」
周孜月染血的小手一癱,端了端肩,「母雞呀。」
這人脖子上那麼明顯的傷口,季北城雖然沒殺過人,但也見過殺雞,他看著一瘸一拐的往回走的周孜月,眉心顰蹙。
好在路上的襲擊只有那麼一次,他們算是安全的到了醫院,一路上季北城什麼都沒有問過,但他免不了在心裡合計剛才的事。
這孩子剛才也算是救了他,之前沒見到她的時候他一直懷疑她,現在這麼一見,他更懷疑了。
這麼點個小孩,膽子大不說,下手還恨,這要是別有目的,豈不是很危險?
季北城尋思著,突然見周孜月回頭看了他一眼,「你不打算在進去之前問我點什麼嗎?」
「你想讓我問你什麼?」
周孜月端了端肩,莫名的笑了一下,隨後推門進了病房。
真是個奇怪的小孩,季北城活這麼多年都沒見過這麼奇怪的孩子,她剛才在笑什麼?那種看穿了一切,又好像奸計得逞的眼神真的讓人很不舒服。
周孜月跛著腳走進病房,穆星辰雖然假裝看不見,但畢竟不是真瞎,她那麼一瘸一拐的,實在是扎眼。
「你怎麼來了?」季芙蓉話剛說完,看到周孜月身上髒兮兮的,還有點瘸,「這是怎麼了?」
季北城隨後走進,看著急慌慌的季芙蓉說:「來的路上被人襲擊,這丫頭……」
周孜月顧不上說太多,看了一眼穆星辰,穆星辰靠在病床上,穿著病人服,人是清醒的,只是臉色不太好。
她繞過季芙蓉,走到穆星辰身邊問:「你哪受傷了?」
季天堯說:「他左肩中槍,子彈已經拿出來了。」
沒有傷到重要的位子是萬幸,周孜月鬆了口氣,這一晚上還真是考驗她的心臟。
她爬上床,坐在穆星辰身邊,小腿伸直,委屈巴巴的說:「腿疼。」
她渾身髒兮兮的,褲子有些擦破了,穆星辰輕輕握住她的腿,「去包紮一下。」
「不要,走不了了,可能斷了。」
剛才還一路走來的,現在卻說腿斷了,季北城看了一眼滿口謊話的小孩,說:「我去叫醫生來。」
「爸,還是我去吧。」
季天堯起身走了,周孜月小手壓在穆星辰的手上問:「嚴重嗎?」
穆星辰搖頭,「你呢,斷了嗎?」
這種互相關心的場面真的很搞笑,周孜月突然笑出聲,「你的輪椅借我用幾天。」
「反正我是抱不了你,你只能用輪椅了。」
不知道這倆人明明受傷了還在偷笑什麼,季芙蓉緊張的情緒得不到緩解,拉著季北城說:「哥,這些到底是什麼人,是沖著誰來的?要不,要不我和星辰還是留在平洲吧,我不跟你們回去了。」
他才剛來幾天就發生這樣的事,到底是沖著誰來的他現在也說不清楚,「你冷靜點,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你們更不能留在這了,不管他們是沖著誰來的,平洲都已經不安全了,你們必須跟我走,回到卞城就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了。」
「可是……」
季芙蓉猶豫不決,她從一開始就沒有直接答應去卞城,周孜月挺奇怪的,她小聲問穆星辰,「伯母好像不太想去卞城,為什麼呀?」
「不清楚。」
這樣的回答還真是一點都不意外,周孜月看了他一眼,「那打傷你的人是誰你知道嗎?」
「不知道。」
周孜月嫌棄的假笑,「呵呵,一問三不知。」
「那你知道襲擊你的人是誰?」
周孜月湊近了些,小聲說:「不知道。」
穆星辰默默的送了她一個冷眼。
周孜月不在意的笑了笑說:「但我覺得那人不是沖著我來的,我在車頂的時候他是有機會朝我開槍的,結果卻……」
「什麼車頂?」穆星辰打斷她的話。
就知道他們能脫險不會那麼簡單,她傷成這樣,季北城卻一點事都沒有,想來襲擊他們的人不是自己離開的。
周孜月前兩天才答應他不出頭,今天就忍不住冒頭了,她縮了縮身子說:「今天是意外。」
正不知道該怎麼脫身呢,季天堯帶著醫生進來了,周孜月連忙撩起褲腿說:「這呢,這呢,受傷的是我,快來給我包紮。」
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的事,穆星辰也不在乎這一時。
醫生走過來,看了看周孜月的小腿,傷的還真不輕,「我先消個毒,可能有點疼,小妹妹,你忍著點。」
周孜月抿著小嘴,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抓著穆星辰的手假裝擋著自己的眼睛。
穆星辰看不下去了,讓她裝的時候她不裝,現在裝上了,他撇開視線不看她,周孜月嚶嚶的說:「哥哥,怕。」
穆星辰被她給氣笑了,纖長的手指在她的小臉上一遮,擋住她的眼睛,順帶著把人拽進了懷裡。 周孜月美滋滋的靠著他,醫生在她的傷口上消毒,從頭到尾她都在鬼吼鬼叫,跟殺豬似的。
「適可而止。」穆星辰忍著笑警告道。
「啊,疼,醫生叔叔你輕一點。」
這條腿處理好了,醫生正準備看她另一條腿,驀地,周孜月推開穆星辰的手坐的筆直,腿一收,抱著自己的腿說:「這條好著呢。」
醫生被她突然收腿的動作下了一跳,剛才還嬌嬌柔柔的喊疼,這一下就跟詐屍似的。
這條腿上綁著軍刀,當然不能隨便給他看,周孜月抱著自己的腿,兩隻眼睛瞪的溜圓。
穆星辰知道她把刀帶在腿上,說:「謝謝醫生。」
醫生愣怔的收拾東西,時不時的看一眼周孜月,直到出去之前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穆星辰拍了拍周孜月的腦袋,像是在笑她辦事不利索。
季天堯聽說季北城也被人襲擊了,季天堯有點后怕,「爸,我明天還是叫些人過來保護您吧,這太危險了。」
周孜月心道:對嗎,好賴不計也是一總統,單槍匹馬的算怎麼回事。
季北城點了點頭,說:「可現在重要的是襲擊我們的人已經死了,不知道是什麼人下的手。」
「死了?」
季北城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周孜月,倒是沒直接說是她乾的。
見周孜月一臉無辜的看著他,就好像這件事跟她沒關係似的,季北城有點頭疼。
「哎呀。」
穆星辰拉著周孜月的手突然用力,周孜月一叫喚,引的季天堯回頭看了一眼。
他們的談話不適合周孜月這九歲的小孩聽,穆星辰掐她卻是因為季北城說襲擊他們的人死了。
好端端的人怎麼會死?不用想,肯定是她乾的!
周孜月看著穆星辰呲牙笑了笑,「我很乖的。」
乖個屁,不分輕重!
*
回到家,季天堯來不及歇著,直接出了門。
周孜月回到屋裡,被穆星辰狠狠的瞪了一眼。
屋裡就他們兩個,她也用不著再假裝,她委屈的說:「你都瞪我一路了,那人家也還不是沒辦法,我要是不殺了那個人,死的就是我跟你舅舅了。」
「那你也不能當著他的面殺人,他本就懷疑你。」
「對啊,反正他本來就懷疑我,我也沒打算在他面前裝乖小孩,M國能把我送來,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會是什麼乖孩子,更別說其他人了,再說了,我這麼一出手,說不定他還會被我的真誠所打動呢。」
「你可真會把事情往好處想。」
這話周孜月就當他是在誇她了,她美滋滋的笑了笑,跛著腳走到桌前打開電腦,「祖國的花朵當然要樂觀點了,不然你想讓我每天陰森森的想不好的事?」
回來就去擺弄電腦,穆星辰蹙了蹙眉,「你又想幹什麼真誠的事?」
「真誠的事兒都幹了好幾件了,暫時先不幹了。」
穆星辰:「……」
周孜月敲打著電腦鍵盤,說:「你覺得今天打傷你的人會是誰?」
「你先說說你都幹了幾件真誠的事?」
穆星辰走過來要合她的電腦,周孜月小手一擋,看著他笑了笑,「我怕說了你會上火,還是別問了。說說我的問題吧。」
「你……」
「哎呦,好哥哥,你就信我一次吧,你難道沒發現在醫院的時候你舅舅並沒有提過我殺人的事兒嗎,人是死在他眼前的,他要是想說早就說了,他絕口不提擺明就是在幫我瞞著,你就別擔心了,不是你說的他們是好人嗎?」
穆星辰是說過他們可信,但也沒說過可信到這種程度,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像她說的,舅舅並沒有提這件事。
穆星辰嘆了口氣,「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把你拴起來。」
周孜月不懷好意的勾起嘴角,笑意滿滿的歪頭看他,「穆星辰,你學壞了,你是不是偷著看我電腦里的片子了?你想把我怎樣?我還小呢,恐怕你還得等個十年八載的。」
穆星辰最受不了她用這種葷話調戲他,整張臉瞬間燒紅,「你嘴上就沒個把門的!」
「要把門的幹什麼,就是留著逗你用的。」
調戲他也分時候,現在周孜月只想知道這次的人是哪邊的,她敲打著電腦,穆星辰不知道她在找什麼,走到她身後,沒有受傷的手臂撐著桌面,看著電腦里一閃而過的資料。
「你在找什麼?」
「找今天襲擊我們的人,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穆星辰微微蹙眉,看了她一眼。
她是小了,但是她骨子裡還是紅狐,這股子認真勁曾幾何時是他最欣賞的,可如今他卻想讓她全都收起來,免得她在離開一次。
周孜月是一心兩用的好手,一邊忙活著手裡的事,另一邊穆星辰一瞬不瞬的盯著她也沒有被她忽視。
她驀地轉頭,吧唧一口親在他的臉上,笑彎的眉眼看著他,「別這麼看著我,我壓力很大。」
穆星辰尷尬的咳了一下,看著電腦,「做你的事。」
以前她親他一下他都會氣急敗壞的,可今天卻沒有,周孜月小手噠噠噠的敲打著電腦鍵盤,忍不住笑出聲,「你現在對親親這種事好像已經習以為常了。」
「閉嘴。」
「我不,閉嘴哪是嘴上說說的,你想讓我閉嘴那就想辦法堵住我的嘴,吃的可不行。」
穆星辰忍不住又看她,「你一直這樣厚臉皮嗎?」
「這怎麼能是厚臉皮呢,我又沒有要求別人親我,只是你而已,換做別人我還不肯呢。」
無聲中,穆星辰微微揚起嘴角,那抹打心底里發出來的得意沒有被周孜月看見,只是偷偷的自鳴得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