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鳳綰月若有所思的沉默下來。
一般情況下,人面瘡都是由枉死者怨氣和魂魄凝成,但還從未出現過像苗疆這種代代相傳的現象。
唯一的可能便是……詛咒,難怪此處陰氣重的如此怪異。
若是這樣的話,那也就是說月部很有可能情況要更加嚴重。
鳳綰月突然眯起眸子,趁對方衣裳還沒完全穿好,上去就要扒他衣服。
花蓮之驚愕,臉漲得通紅往後退,「太后,不可以!」
剛從天界上下的幽祀一出現,雙腳都還沒落地,一眼就看到這樣青天白日強搶良家男的一幕。
俊臉登時一黑,滔天醋意以及妒火冒三丈,「你們在做什麼!」
活像是被抓丨奸的鳳綰月有點懵,就這麼保持著扯衣裳的動作,語氣明顯驚訝,「咦,你這麼快就醒啦?」
閱讀封神系統 那日離開鬼界前,鬼醫不是說損耗修為吃了仙丹后,至少要睡七天七夜才行?
將驚訝過濾成驚喜的幽祀正準備溫柔回答,可以看見她的手還拉著那隻異性的衣襟,剛稍稍收斂的冷氣再次迸發。
只眨個眼的功夫,人就閃現過來。
他猛地將鳳綰月拉進懷中,又揮手把一臉獃滯的花蓮之掃得老遠,「月月,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你是不是想氣死本君好繼承本君的鬼界?」
鳳綰月聞言嘴角直抽抽,「我要鬼界有什麼用,而且我又不是你女兒。」
「……」
「花族長是你從前的知己好友,你難道沒注意到他腿腳不便?」
幽祀側眸睨了摔倒在地的花蓮之一眼,而後頗為傲嬌的哼了聲,「哼,本君為何要記得一個無名小輩?」
不久前也被認作是『無名小輩』的鳳綰月呵呵一笑。
她直接從男人的懷中退出來,陰聲怪氣的諷刺道,「小女子一介凡人,何德何能讓閻君抱著,哦對了,我記得閻君那日將我從鬼界趕走時還說了什麼……『此生不再相見』的話吧?」 這一刻,幽祀再次體會到什麼叫自掘墳墓。
如果能重來,他那日一定死活不讓鳳綰月離開鬼界。
「月月……」
「嘖,逗你玩呢,都說暫時原諒你了,哪還有這麼大的氣?」鳳綰月噗嗤一聲笑了,顯然覺得逗弄幽祀還蠻有意思。
兩人旁若無人的調情,讓花蓮之漸漸從獃滯錯愕中還過神來,不敢置信的出聲,「王爺,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
幸好雖然身子骨不爭氣,他也沒忘記要勤修武藝,哪怕滑倒在地也能自己坐上輪椅再轉過來。
當初聞知墨塵淵死訊,花蓮之可以說悲痛萬分。
奈何,那時候苗疆內患讓他自顧不暇,根本無法動身前往皇城一探究竟,現在看到好好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終是忍不住笑了。
一個人的真心還是虛情假意,又怎會躲過幽祀的眼睛。
他默了瞬,道,「本君對你已無任何印象,不過看在你為本君擔心的份上,本君可以治好你的雙腿。」
花蓮之,「……」
瞧瞧,不愧是一對璧人,連說的話和語氣都一模一樣。
總的來說,日部這邊問題暫時不大,主要是月部那邊,鳳綰月問道,「你來時可有看到我師兄還有我徒弟?」
「你才是本君的心愛之人,本君為何要注意他們?」
「……嘴貧。」
有赫連霄在,鳳綰月倒是沒那麼擔心,只是目前不知道月部究竟是怎麼一個情況。
如果獻祭還在進行,那是不是意味著詛咒或許和這個有關呢?
許是猜到她心中所想,花蓮之順著方才的話繼續往下說,「我娘臨終前說所謂的主神大人根本不存在,先輩們只是不想苗疆被外人的血脈『玷污』,所以才立下這個規矩,總之是很荒謬。」
如此說來,其實花蓮之的娘親對真正原因也一無所知,現在必須要弄清楚詛咒的源頭究竟是什麼才行。
……
……
另一邊。
早在天亮前赫連霄便招出鬼差帶走了阿毛的魂魄。
畢竟時間越久,對投胎就越不利,更何況某位鬼界大佬已經醒來,後門什麼的也不大方便了。
冬花還留在竹屋內,她目前在旁人心中已經是『死人』,暫時不適合露面。
得知閻君在人間晃蕩,尾隨跟來的黑無常不願做礙事的電燈泡,乾脆便來保護起這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公子蘇子邈。
有鬼差頭頭在,隱身符也沒出過什麼波動意外。
他與星辰皆迢迢 「喂,這裡死這麼多孩子,你們鬼界都不管的嗎?」蘇子邈一邊走一邊問。
黑無常聳肩,「第一,我不叫喂,我叫黑無常;第二,我們只負責收押管理,不負責斷案;第三,現在有祖奶奶坐鎮,若這裡真有什麼冤屈,她老人家一定能解決!」
蘇子邈翻了個大白眼,心道:廢話啰嗦!
不過有閻君在鳳老大身邊的話,他們也能安心些,用不著提心弔膽就對了。
花濤走在前面領路,突然低下腦袋對身後一群空氣提醒道,「前面便是三長老的家,你們小心一些。」 苗疆共有四位長老。
可如今只剩下支持花蓮之的大長老,以及性格強勢卻極得人心的三長老。
花濤壓低聲音,「在月部族民心目中,三長老便是族長,昨晚獻祭儀式公子也看見了,應該知道他們的唯命是從和依賴,而且這兩年我借著與阿梁交好,也打聽不少事。」
「……」
最怕空氣依然安靜。
身後沒了動靜,他一時間停也不是,繼續走也不是。
直到蘇子邈嘖了兩聲,「真看不出來你還挺有心機,居然知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道理,優秀!」
完全聽不出誇讚之意的花濤尷尬一笑,「公子,阿梁沒什麼心眼,只是耳讀目染學壞了而已,關於金童人選,他絕對沒有摻和。」
「哦,反正自作孽不可活,壞事做盡的人一個都逃不掉。」
黑無常附和,「俗話說得好,父債子償,哈哈哈!」
親爹有可能並非好爹的蘇子邈,「……」
突然聽到另一道陌生聲音的花濤,「……」
本來事情看起來有些棘手,緊張的氣氛一下子就被他們打破了。
等到了三長老家后,花濤擦了擦手心汗才上前敲門。
片刻后,大門便被打開,一矮個子少年冒出一顆腦袋。
看見來人,他本不耐煩的臉上頓展笑顏,「哎,我爹不是讓你休息兩天嘛,你是不是來找我出去踢蹴鞠啊?」
今日花濤的任務就是待赫連霄等人進入三長老家。
他眼珠一動,連忙點頭,「是啊,我陪你去換身輕便衣服,不然踢蹴鞠不方便。」
果然如方才所言那般,花梁一點也沒多想,直接敞開門。
進去之後自然是兵分兩路,黑無常就是來看熱鬧的,畢竟他一直覺得凡人天師捉鬼驅邪什麼的還挺有趣。
哪怕手裡一件法器也沒,赫連霄也明顯能感覺到這裡的不對勁。
「邈邈身上有我和月月的護身符,如果有什麼意外,麻煩黑大人替我顧著點。」
「好說好說!」
黑大人這個稱呼無疑討到了黑無常的歡心,誰讓赫連霄是祖奶奶的師兄呢,此時不佔便宜,更待何時?
兩人一鬼緩緩走在長廊。
途徑可以住的屋,都會駐足看兩眼。
奇怪的是,除去已經從他們身邊走過的花梁和花濤外,竟然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蘇子邈問道,「霄霄,花濤不是說三長老平時只有獻祭儀式時才會出去,怎麼好像根本不在家?」
赫連霄聞言蹙起眉,「此處應該有類似密室的地方,我們再走一圈。」
「好吧。」
果然,當他們再一次路過花梁卧房時,赫連霄停下了腳步。
他輕輕放將屋門推開,環視了一圈后問向黑無常,「黑大人,你可感受到此處似乎有種被刻意遮掩的死氣?」
突然被點名的黑無常直起腰背,飄了進去。
手上的打魂鞭胡亂揮了兩下,最後站停在床榻前哼了聲,「這底下肯定有東西,我們要進去不?」
進去肯定要進去。
可他們又不像黑無常有穿牆術,只能先找到機關再說。 兩人仔細搜起這間屋子。
看起來陳設就很簡單,除去打獵用的弓箭和矛叉,大部分都是顏色不一的蹴鞠。
蘇子邈突然發問,「霄霄,你們說密室在床下,那咱們打開肯定會有動靜,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
「別擔心,我有消聲符。」
「……你們奇奇怪怪的符還挺多。」
不等赫連霄回答,旁邊的黑無常就冷不住笑出了聲,「那是因為他們道門有個不正經的玄陵子,從前總愛搗弄亂七八糟的符篆,教出來的兩個徒弟也盡得真傳。」
好比暑熱天有冷氣符,寒冷天有保暖符,要是實在懶得不想動,還可以把喂飯符貼在勺筷上。
總之,你想要的好東西應有盡有。
蘇子邈突然想起來,「對對對,那個保暖符我之前好像還花錢買來著呢,霄霄,你給報銷嗎?」
赫連霄聞言,嘴角一抽。
當初他魂魄不穩期間,鳳綰月沒少坑蘇子邈的事他知道。
講真的,若非自己一見鍾情,他們師兄妹肯定會聯手坑人。
可現在他肯定不能說實話,「放心,以後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記住,我整個人都是你的。」
軍婚的祕密 「霄霄真好,嘻嘻。」
郎有情,君有意,真是羨煞旁鬼。
黑無常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再也看不下去,乾脆就加入尋找機關的隊伍。
雖然藏的深,但很快便被他們發現。
原來床腳後面竟有個可以活動的暗格,赫連霄將消聲符貼好后慢慢按了下去。
只見床板在緩緩升起又旋轉,直到呈垂直線才停下,露出一個梯子以及明顯散發出幽光的通道。
為了保險起見,黑無常在前面開道,蘇子邈則走在中間。
左右隱身符還沒拿掉,就算是被發現,應該也不會看到他們。
等下去后,床板就恢復了原樣。
看著不遠處的門,赫連霄淡聲道,「很重的血腥味。」
「什麼!?」蘇子邈小心翼翼的問,「是有很多死人的意思嘛?」
「不,是生禽走獸的味道。」
「……好吧,那應該問題不大。」
畢竟已經有了奉咸雞魂生事的經驗在,蘇子邈覺得自己應該已經習慣了。
可他怎麼都沒想到,走進去后看到的會是這樣一幕——
潮濕封閉的空間中央是一座血池。
那位三長老此刻就浸泡其中,甚至是一臉享受的表情。
令人噁心的是血池裡塞滿了各種雞鴨鵝和豬牛羊的生肉,以至於溢出了不少血漬順著池壁話在地上。
最驚悚的是三長老脖子以下的整個身體上都覆滿了一張張人臉,正在大口『享受』這些『美食』。
視覺衝擊以及嗅覺衝擊非常人能忍受,哪怕已經見過不少大風大浪的蘇子邈,這下都忍不住乾嘔起來,「嘔,太噁心了,這還是人嗎?」
赫連霄幫蘇子邈順氣的同時,細細觀察了一番,也能確定三長老身上至少幾十張與人臉一般無二的東西就是人面瘡。
他勾唇冷笑,「從前倒是見識過會睜眼的人面瘡,能吃東西的還是頭一遭見,呵,有點意思。」 黑無常職業病犯了。
一看三長老這副德行,他就知道此人定然命不久矣,下意識將生死簿變出來翻閱。
蘇子邈吐完就湊在旁邊偷看,記錄苗疆族人的那一頁,第一個寫的就是關於三長老。
他緩緩念出來,「花不躍生於……卒於……午時三刻,咦,那他不是馬上就會死?」
「對。」黑無常用硃砂筆圈了個記號,振振有詞,「嘿嘿,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今天就由帥裂蒼穹的黑大人親自拘他回鬼界。」
「……」自戀鬼。
赫連霄笑了笑,頗為無奈。
突然,血池中響起一聲尖叫。
那些生肉竟已被人面瘡們吃光,同時,三長老的脖頸處又冒出了一張人臉。
不同於其他,這個人面瘡不是依附在皮膚表面,而是直接從三長老的脖子中間擠出來,『咔噠』一聲后,撕裂折斷。
「午時三刻,時間剛剛好。」黑無常愉悅的闔上生死簿,隨後又掏出一根專門鎖魂的鐵鏈走上前。
由生到死不過是頃刻間的事,直到看到倒在血池中的屍體,三長老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已經死了。
「這這不可能,為什麼我會死!」
前妻不好惹 蘇子邈翻白眼,忍著噁心,冷笑諷刺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的道理你不會沒聽過吧,殘害那麼多孩子,你憑什麼還活在世上?」
「……」
「瞧,連鬼界的黑無常都親自來接你下地獄,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三長老不敢置信,連連後退,「我不要死,我每日都按時投喂,按時獻祭,為什麼我還會死,明明應該長命百歲才對,不——」
黑無常隨便使一個法術就叫他口不能言,直接用鎖魂鏈將他五花大綁,「聒噪!」
趁著這個功夫,赫連霄也繞著血池四周走了一圈。
他眯了眯眸,不解自語,「奇怪,怎麼不在?」
「霄霄,怎麼啦?」蘇子邈捂住口鼻,屁顛顛兒的跑來。
「沒有殘魂。」
「啊?」
赫連霄搖頭,「沒事,咱們先出去吧,這位三長老只是個替死鬼罷了。」
獻祭一事的根源查不到,他們便回了花濤的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