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個好像同步一般,一個箭步朝對方衝去……。 玻璃燈管里噴出一股白煙,白煙結成雲狀,忽然散開,一身白衣的燈神倏地出現,他身姿挺拔,風度翩翩,啪地打開摺扇,輕輕扇動,更顯文質彬彬。
石堅罵道:「你有病吧,大雨天扇扇子!」
燈神臉色一僵,啪地合攏摺扇,尷尬道:「習慣成自然了,不扇一下渾身不舒服。」
「我看你是不裝一下渾身不舒服。」
「我裝什麼了?」燈神不爽道。
石堅不耐煩道:「燈神,廢話少說,幫我制服這個殭屍。」
燈神看向皇族殭屍,皇族殭屍也看向燈神,眼睛裏流露出絲絲遲疑的光彩。燈神贊道:「好高的靈性,恭喜主人又得到一隻絕佳品質的殭屍!」
石堅道:「拍馬屁就省省吧,我不想傷他,只想將他毫髮無損的制服,有什麼辦法?」
燈神下意識打開摺扇,對上石堅的目光,默默合上,說道:「殭屍身上的七道七穴乃是死穴,以特殊手法攻破,能在極短時間裏泄掉屍氣,殭屍沒了屍氣,就像魚沒了水,遲早會死。主人不想傷他,就不要完全破開七道七穴,只以火元力封穴,陰陽相制,應該可以鎮住他。」
「好極了,就按你說的辦,你來封穴。」
燈神嘴角一抽,拒絕道:「主人,前不久你吸走了太多火元力,我尚未恢復,現在又是雨天,水火不相容,我發揮不出全部實力。」
睜眼說瞎話是燈神的傳統藝能了,這傢伙站在雨幕中,雨滴還未落到他身上,便化作一篷白氣,消失不見。神清氣爽,精神得不得了,哪有半點虛弱的樣子啊!
「你是主人,還是我是主人?」
「您是主人!」燈神滿臉晦氣,碰到石堅這樣一個主人,真是倒了他八輩子血霉了,「兩個人不好辦,三個人……」
不等他說完,地下忽然傳來噗的輕響,一雙枯痩細長的鳥爪破土而出,一把抓住皇族殭屍的腳踝。皇族殭屍吃了一驚,低頭看去,剛要有所動作,地面轟地炸開,泥土水花飛濺。
殭屍王提着皇族殭屍衝天而起,使了個仙人拋球的招式,將皇族殭屍狠狠摜在地上,砸出個淺坑來。
千年殭屍王乃是快要修鍊到魃的存在,虎落平陽,實力大降,曾經也曾輝煌過,屬於王者的氣勢一放,皇族殭屍眼中立時露出驚慌之色,從淺坑裏跳起來,縱奔飛逃。
「攔住他!」
殭屍王低吼一聲,倏地飛過皇族殭屍頭頂,嘴巴一張,噴出道煙光來,煙光落地便炸,一下把皇族殭屍炸飛回來。
「妙極妙極。」燈神哈哈笑道:「我們三人聯手,這個殭屍絕無逃脫的可能,主人,動手吧,先挫挫他的銳氣。」
「好!」
燈神快如閃電,倏地出現在皇族殭屍前方,手一揚,千百點火星從摺扇中噴出,紅光強烈,赤霞彌空,紅綃也似地沖向皇族殭屍。
這火星重如鋼珠,每一擊都力道十足,打得皇族殭屍砰砰作響,密如貫珠,身體左搖右擺,倒晃而出。火星爆裂,濺起無數點更小的火星,四處飛灑,火雨流空,猶如正月里的花炮一般,甚是好看。
一陣輕雷之聲響徹山林,瞬間壓過一切雜音,石堅身上激電纏繞,電蛇亂躥,光華強烈,映目生白,嗤啦之聲,瞬移般沖向皇族殭屍,一記五雷掌把皇族殭屍轟飛數丈遠。
皇族殭屍還沒有站起,千年殭屍王噴吐煙光,又一次將其炸飛。對上石堅他們三個中任何一個,皇族殭屍都沒有取勝的可能,三個聯手,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淪為沙包,被三人打來打去。
胖揍一頓,皇族殭屍整個屍都懵了,氣勢一瀉千里,跟電影里四眼請神上身以後一樣,轉身就要跑。
殭屍王上前抓着他的後頸,用力甩在地上,死死摁住,方便燈神做法。
燈神輕揮摺扇,飛出七顆火星,輪飈電轉,紅星飛濺,在莫名力量控制下,七顆火星快速拉長,變成七根長達三寸的紅鐵釘,朝皇族殭屍七道七穴釘將進去。
叮叮,紅鐵釘落在皇族殭屍身上,竟是發出金鐵交鳴的脆響,沒有釘進去。燈神暗暗吃驚,不想讓石堅小瞧,催動靈力,噗噗幾聲,紅釘勢如破竹般沒入皇族殭屍體內。
「主人,我再用火元力封住他體內屍氣就可以了。」燈神笑道。
石堅猶不放心,又以木元力在皇族殭屍身上施展乾坤天鎖法,三重封印,饒是皇族殭屍實力強悍,也形如砧板魚肉,任由石堅宰割了。
得到一具疑似異屍的殭屍,石堅心情大好,示意殭屍王帶走皇族殭屍,準備返回木屋。
「主人,沒什麼事我回去了。」
「沒事了。」
燈神點點頭,化作一道白煙飛進玻璃燈管,順着燈管縮回青銅燈內,繼續當他的宅男。
雨停了,浮雲盡散,濃霧潛消,一輪明月掛在夜空,清輝四射,照得雨後林樾清麗無比。飛瀑流泉,淙淙水聲,或洪或小,或響或低,化為繁喧。
綵衣放心不下石堅,在門口走來走去,時不時抬頭看看前方,玉容焦慮,忽地傳來啪嗒啪嗒地踩水聲,她定睛一看,頓時面露喜意,喊了聲『大師兄』,修長柔軟的嬌軀宛如彈簧一般,朝着石堅縱步而去。
「幹什麼?」石堅抬手抵住她的腦門。
「大師兄,你沒事吧?」
「沒事。」
綵衣細細打量了石堅一眼,確實沒看到有傷,方才鬆了口氣,跟着石堅走回屋裏。
「大師兄,殭屍呢?」千鶴道人迫不及待地問道。
「滅了,渣都不剩!」石堅歉意道:「千鶴師弟,讓你難做了,殭屍沒送到薊城,皇帝恐怕會治你的罪。」
「石道長放心!」七十一阿哥說道:「到了薊城,我會如實稟報皇上,千鶴道長與各位道長合力消滅殭屍,不但無罪,反倒有功。」
不愧是膽敢用匕首殺殭屍的人物,小小年紀,心智成熟,說話做事很有章法。
「多謝七十一阿哥!」千鶴道人感激地行了一禮,正色道:「貧道奉皇命行事,有負所託,願親自北上薊城,向皇上陳述經過。」
石堅張了張嘴,有心勸他,想到千鶴道人的脾性,勸也無用,只得作罷。反正小皇帝也不會降罪,即便降罪,你看茅山派誰會鳥他,再過幾個月,屁股下的龍椅都給人掀了去。 驚蟄喝著糖水,思索著穿來異世的第一句話要如何開口。
院外就響起了清脆的童聲「阿娘,醫婆來了,阿姊還有進氣嗎?」
婦人噌的站起身子,「胡謅啥,快領了醫婆進來。」
理了理頭髮,彈了彈褂子上的灰,去迎醫婆。
醫婆被小童拽著,深一腳淺一腳的進了屋子。
瞧了眼正喝糖水的驚蟄,上前解開裹在驚蟄腦袋上的布條,撩開頭髮查看傷口,又捏了捏她弱不禁風的小身板。
嘆口氣道「也太瘦弱了些,傷口已經不流血了,待結了痂就不妨事了,只是這身子骨虧的太狠了,盡量吃飽些吧。」
將手中的布條遞給婦人,「拿滾水煮了,曬過在給姑娘包頭,不然好的慢些。」
說罷從腰間掛著的布兜里,拿出一袋草藥,用口嚼了糊在驚蟄的傷口處。
「這幾日好好養著,莫要見風,不然落下頭痛病,那個可難醫。」
婦人點著頭,有些局促,雙手在衣擺上抹了兩下。
「我曉得,謝謝陸醫婆,這診費,能不能容我些日子,待他們阿爺寄了錢餉回來再給您補上。」
醫婆收好腰間的葯袋,「我知你的難處,不妨事,等寬裕了再說吧,我這就回去了。」
走到門口又不放心的叮囑道「定不能讓風吹了,還是盡量給孩子吃飽吧。」
婦人感激的送醫婆出去。
驚蟄背靠牆坐著,想叫蹲在牆角搓洗布條的男孩過來套話,又不知要如何稱呼。
捂嘴咳嗽了兩聲,那男孩轉過頭來看向驚蟄。
小小的身子,頂個大大的腦袋,稀疏發黃的頭髮在頭頂挽了個小髻,就用一根木棍別著。
因為太瘦,那一雙眼睛就顯得格外的大,站起身子,看上去也就五六歲的樣子。
被一件略大的女式褂子裹著,只用一根細麻繩固定,趿拉著草鞋朝驚蟄走來。
「阿姊,是要喝水嗎,我端給你。」
驚蟄往前挪了挪,招呼小傢伙到跟前來。
「阿姊問你,咱們阿爺何時回來。」
聽見問話,男孩收回盯著還剩半碗糖水的粗瓷碗,撓了撓頭道
「阿姊,你怕不是摔壞了腦袋,自我出生起就未曾見過阿爺,只是偶爾託人送錢鈔回來,他何時歸家,怕是阿娘也不知道。」
驚蟄端起碗,示意男孩喝糖水,男孩雖滿臉的渴望,但還是擺著手道
「我不渴,留著給阿姊喝吧,你病著,醫婆說讓你多吃。」
直到驚蟄把碗推到了他的嘴邊,他才張嘴抿了一口,只是含著,捨不得咽。
驚蟄放下碗,暗暗皺眉,這麼說老爹有五六年都沒回過家了,既然能往家裡送錢,應該是有營生的。
可這老爹也有點太不負責任了,也不知做的什麼營生,丟下老婆孩子,五六年不回家看望,怕不是在別處安了新家把。
正要開口問點別的,婦人便進了屋子。
「小滿,別鬧你阿姊,去搬些柴禾進來,要燒午飯了。」
伸手摸了摸驚蟄的臉頰,轉身撈起木盆里洗好的布條,掛出去晾曬了。
回來時手裡端著個簸箕,裡面裝著些雜糧野菜,並一個雞蛋。
婦人揉好了面,弟弟也把鍋里的水燒滾了。
驚蟄被滿屋的煙嗆的不停咳嗽,直冒眼淚,斜依在門邊的老婦卻陰陽怪氣的道
「就你金貴,受不得煙了,咳什麼咳,摔一下就躺下躲懶,真真是個懶骨頭。」
婦人見不得她磋磨自己的孩子,甩著手裡的野菜,大聲道
「阿娘,該放鹽了,雞蛋是蒸還是煮,你拿個主意。」
老婦這才閉了嘴,從手中的小布袋裡捏出一撮鹽來,往鍋里的野菜湯里撒。
「蒸了吧,二郎不愛吃煮的。」
婦人也不答話,只顧忙著手裡的活,老婦如監工一般,就站在門口盯著,生怕屋裡的幾人偷吃一樣。
飯快好時,才往屋裡挪了幾步,用腳尖踢了踢蹲在灶邊的小滿。
「去地里喊你小姑回來吃飯。」
小滿嗯了一聲,一溜小跑的出了院子。
等飯菜出了鍋,老婦親手分了飯菜。
婦人端出蒸好的雞蛋,想分些出來給驚蟄補補。
老婦見狀伸手就去奪,剛把碗奪了過來,就被燙的撒開了手。
好好的一碗蒸蛋,就扣在了地上。
「哎呦喂,你這個敗家的,怎麼不接著些。」
趕忙撿起地上的粗瓷碗,想搶救一下還未沾泥的蒸蛋。
誰知院外的黃狗比她還要快點,嗖的竄進了屋子,三兩口便舔了個乾淨。
老婦又是心疼,又是生氣,一時不知要跟人發作,還是跟狗發作。
蛋沒了,狗也跑了,只能端起飯菜,狠狠瞪了婦人一眼,離開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