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鎮撫司衙門錢寧的書房內,吳山正在向他稟報着自己在周重身邊時的所見所聞,以及他們這一路上的經歷等等,而錢寧則坐桌後聽的十分認真。時不時的還打斷吳山提出幾個疑問,而且每次都問到關鍵之處,這讓吳山也頗爲佩服自己這位上司的能力。
等到錢寧瞭解完吳山呆在周重身邊這一年來的經歷後,這才站起身來說道:“吳山你做的不錯,現在你就跟着我進宮。陛下也等着我們的稟報。”
“現在?”吳山有些驚訝的看了看窗外,就在他稟報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整個天空都已經暗了下來,估計現在宮門都關了,他們這個時候根本就進不去皇城啊?
錢寧自然知道吳山心中所想,當下淡淡的說道:“你跟着我就是了,在整個北京城中,還沒有錢某進不去的地方!”
聽到錢寧說話的語氣,吳山也是心中一稟,他忽然想起來眼前這位錢大人可不是周重那種好性子,對方最討厭別人質疑他的能力,而自己在周重身邊呆的時間長了,說話也變得有些隨意,沒想到在不知不覺之中,就已經犯了對方的這個大忌。
想到這裏,吳山的冷汗都快下來,不過幸好他的反應很快,當下上前一步強笑道:“指揮使大人誤會了,只是屬下從周公子那裏得到幾樣特別的調料和食材,再加上天這麼晚了,所以請大人吃飯,沒想到大人公事爲先,這麼晚了還要惦記着進宮向陛下稟報,實在是讓屬下感到汗顏!”
聽到吳山這些明顯是拍馬屁的話,錢寧卻露出一個微笑,當下走到吳山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吳山,你是個聰明人,日後說話做事也一定要多注意,等到周公子這邊的事情瞭解之後,我再向陛下保舉一下,說不定日後做個僉事或同知什麼的,倒也不算什麼難事!”
“多謝指揮使大人提拔!”吳山滿臉興奮的說道,看他的樣子,好像真的對即將到來的升官十分期待,只不過誰也不知道,吳山這時心中卻有些意興闌珊,以前倒也不覺得,可是再次見到錢寧,又發生剛纔的事後,這讓吳山忽然覺得,與其這麼如履薄冰的呆在京城做高官,還不如在雙嶼港自由自在做自己的商會管事,至少在那裏不用擔心一句隨口而出的話會得罪人,從此讓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當下吳山跟着錢寧出了北鎮撫司衙門,然後騎上馬飛奔向皇城,等來到皇城的城門前時,果然如他所料,皇城大門已經鎖上了,不過錢寧從腰間拿出自己的腰牌後,城上守門的禁軍立刻打開城門放行。這讓吳山也是心中一驚,看來在劉謹倒臺之後,錢寧的權勢也得到了飛速的增長,身爲一個外官,竟然可以在夜間進出皇城,這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進到皇城之後,吳山跟着錢寧來到正德皇帝居住的豹房,這裏是正德皇帝爲自己建造的家,在這裏他可以不守內宮之中的那些規矩,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這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正德皇帝今天玩的太高興了,谷大用幾次催他吃晚餐,但卻都被他拒絕了,因此一直等到現在,朱厚照才感覺肚子有些餓了,當下讓谷大用吩咐人準備晚餐,剛坐下準備吃時,結果錢寧就帶着吳山來了。
若是別人話,谷大用肯定會擋着不讓進,但是錢寧和他一樣,都是正德皇帝最信任的人,因此谷大用也不敢怠慢,急忙進去稟報,結果錢寧立刻得到召見,吳山則暫時在殿門外候着,什麼時候讓他進去他才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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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吳山以爲自己要等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被召見,畢竟之前錢寧已經把自己的經歷問了一遍,同時也清楚瞭解了周重的性格,到時只需要他向陛下稟報就行了,當然最大的功勞也會記在錢寧頭上,畢竟誰讓人家是自己的上司呢?最多自己只是在最後被召見一下,然後回答陛下提的幾個問題就行了。
不過吳山這次卻是猜錯了,就在錢寧進去沒一會的功夫,他就被殿中的小太監通知,說是陛下要召見他,這讓吳山也是一驚,當下整了整衣服低頭走進大殿,高呼萬歲行過大禮,這時才聽到正德皇帝聲音怪異的說道:“吳山你不必多禮,殿中並沒有外人,你站直身子回話就是了!”
“謝陛下!”吳山也不是第一次見正德皇帝,自然也知道一些他的性子,當下站起來擡頭看了一眼,結果發現正座上坐着的大明天子雙手拿着豬蹄啃的正香,絲毫沒有一點皇帝應有的樣子,難怪剛纔他的聲音那麼怪異,原來嘴裏塞的全是食物。
看到吳山站起來,正德皇帝並沒有急着問他,而是將手中的豬蹄啃的十分乾淨後,這才擦了擦手開口道:“吳山,把你這一年來與周重接觸的經歷詳細的講一遍,記住,我要聽詳細的,無論事情大小,只要是關於周重的事情,無論大小你全都要講出來!”
聽到正德用一種命令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吳山也是心中一稟,當下站直身子從自己到達松江府開始,然後如何進入周府之中得到周重的信任,並將那段時間周府的慘狀,以及周重依然不忘解救城外的災民而努力的事也都講了出來。
吳山與周重已經相識一年時間了,在這一年裏,他一直暗中觀察着周重,因此對周重的事也十分的瞭解,現在需要事無鉅細的全都講出來,自然要花費很長一段時間,而且吳山到現在不但沒吃晚飯,甚至連口水都沒有喝,所以講了不一會就感覺嗓子都快冒煙了。
幸好正德皇帝十分體諒吳山,聽到他聲音不對時,立刻讓人給吳山送上茶,當下吳山急忙停下來喝了幾口,這才能堅持着把這一年來的事情全都講了出來,最後更是講到周重爲了給皇帝陛下準備禮物,爲此是絞盡了腦汁,最後好不容易纔把禮物給備齊,並且吳山爲了顯示自己的能力,還特意把禮單提前在正德面前背了出來。
“有趣!真是有趣!”只見正德皇帝聽後是撫掌大笑道,“別人送給朕的禮物要麼是金銀財寶,要麼是珍稀古玩,但朕卻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把火炮做爲禮物送給朕,而且還有兩種糧食作物,這讓朕真的很想立刻就見一見這個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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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就要去參加兄弟的婚禮了,早上提前上傳一章,晚上的那章可能會推遲一些。 來到京城之後,周重就暫時住在王倫的府上,吳山已經向正德皇帝稟報了自己求見的事,只是現在宮中還沒有傳出消息,周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朱厚照?
本來周重這次進京並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也不想與大明的其它官員有太多的接觸,畢竟他可是南方沿海的走私頭子,可能一般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對於那些朝廷官員們來說,並不算什麼太大的祕密。
也正是自己敏感的身份,所以周重在住進王倫府中後,就一直深居簡出,打算等到正德皇帝召見自己,然後辦完正事後就立刻離開,老是呆在這個權貴雲集的京城之中,讓周重有一種命運無法把握的極度不安全感。
當然周重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家裏,畢竟好不容易來一趟京城,就算周重不想出去,瑾萱她們卻也還想好好的遊覽一下這裏,所以周重自然也得陪着。
“哇~,那裏就是大明皇帝居住的宮殿嗎?實在是太大太壯觀了,光是面積都比我們歐洲大部分的城市都要大!”北京城西的香山之上,茜拉站在大片大片變紅的楓葉間,手持望遠鏡遠眺着被城牆重重包圍的紫禁城感嘆道。
瑾萱她們在京城遊玩了幾天,買下一堆又一堆的東西,最後將整個京城轉了個遍後,茜拉又央求周重帶自己觀看傳說中的紫禁城,但是紫禁城在皇城的內部,普通人別說是紫禁城了,就連皇城都不允許閒雜人等靠近。所以周重對於茜拉的請求也是束手無策。
不過幸好吳山等人熟悉京城。於是他們給周重出了個主意。告訴他登上城西的香山就可以欣賞到整個京城的全貌,而且現在又是深秋時分,香山上的楓葉也是最美的時候,再加上香山上又有永安禪寺,也就是後世的香山寺等名勝古蹟,可以說是一處極佳的賞景去處,若是來了京城不去香山,那簡直就太惜了。
周重後世也聽說過香山楓葉的大名。聽到吳山的建議,立刻也同意下來,而且爲了更好的欣賞城中的景色,周重還特意將自己準備送給正德皇帝的望遠鏡拿出來,結果自從登上香山後,茜拉就一直霸佔着望遠鏡對着皇城的方向看個不停,周重幾次想要從她手中搶過來,卻都沒能成功。
其實登上香山之後,光靠肉眼也能看清北京的全貌,特別是現在正是秋高氣爽的時節。天空中瓦藍一片,沒有絲毫的白雲。山間也沒有霧氣阻礙,所以眼力好的人甚至可以看到京城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羣與車流。
現在正是一年中香山最美的時節,因此香山上的遊人也是絡繹不絕,周重大概看了一下,總體上香山的遊客分爲三種,第一種就是像他這樣有錢有閒的人,這些出身富貴的人家帶着丫鬟僕人,在山上是前呼後擁,時不時還能見到一些平時藏在深閨之中的大家小姐。
第二種人則是那些風流倜儻的年輕士子,他們三五成羣一邊欣賞着香山的美景,時不時還會偷瞄一下那些出遊的大家小姐,想看卻又不敢多看,那種有賊心沒賊膽的樣子讓周重感覺十分好笑。
最後一種則是到香山燒香拜佛的善男信女,香山上的永安禪寺在京城十分的有名,每天都有許多信徒前來許願還願,這些信徒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同樣也有富人和窮人,大部分人都是一臉的虔誠之色,沿着山路向着永安禪寺的方向緩緩而行。
當然香山上的遊人劃分也不是絕對的,三種人也都各有交叉,比如像周重他們,本來是來香山欣賞風景的,但是當瑾萱她們聽說山上的永安禪寺十分靈驗時,當下吵着要進寺中燒香拜佛。周重雖然不信佛道,不過他也想進寺中游覽一番,於是也就點頭答應。
當下一幫人跟着那些善男信女一起前行,很快就來到了永安禪寺的山門前。永安禪寺原來是金代的行宮,後來才被改爲寺廟,金代時稱爲大永安寺,元朝時改爲甘露寺,到了明朝又被改爲永安禪寺,算起來也有四百年的歷史了。不過在後世時,整個香山上的建築都被英法聯軍和八國聯軍所焚燬,只剩下幾座石屏,想想也甚爲可惜。
進到永安禪寺之後,瑾萱她們進到大殿之中拜佛許願,周重本不是信佛之人,也不想對着一尊泥人跪拜,所以也就沒有進去,而是站在門外等候,這樣他也可以欣賞一下寺院中的風景。
不過就在瑾萱她們剛進去時,從大門外又進來一羣人,爲首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只見對方長相儒雅面帶微笑,一看就讓人心生親近。另外這個年輕男子的身後則跟着幾個女眷和丫鬟僕人,看樣子和周重一樣,都是來寺廟進香的人。
剛開始的時候,周重只是覺得進來的這個男子風采過人,必然不是尋常之輩,因此也多看了兩眼,不過他很快就轉過頭去欣賞寺廟中的景色,畢竟無論對方再怎麼不凡,他也沒興趣與對方結交。
不過讓周重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剛把目光移開時,忽然身後的吳山悄悄靠近他低聲開口道:“公子,您看那位剛進來的年輕男子,他就是我們大明的寧王殿下!”
“寧王!”周重聽到這個名字也是嚇了一跳,當下扭頭再次看向那個年輕男子,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裏遇到歷史上那個大名鼎鼎的寧王朱宸濠?只是看他一人斯文儒雅的模樣,周重簡直有些不敢相信這樣的人竟然會發動叛亂,而且爲了給自己斂財,更是蓄養盜賊打家劫舍,南昌等地間接死在他手上的百姓數不勝數,無數人因他也是家破人亡,簡直可以稱的上是禽獸不如!
想到歷史這個寧王的所做所爲,周重也是對其是鄙視不已,看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果然沒錯,這個寧王表面上看起來文質彬彬,但實質上卻是個殘暴不仁的傢伙,相比之下,正德雖然好玩荒唐,但在人品上卻比朱宸濠強多了。
不過就在周重想着上面這些事時,卻見那位便服出行的寧王殿下帶着女眷來到大殿門前,然後送幾個女眷進入大殿,而他自己則和周重一樣,站在殿外等候,而且更讓周重沒想到的是,朱宸濠竟然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目光不時的上下打量着自己,這讓周重是心中暗罵,同時祈禱對方千萬不要找上自己,畢竟他雖然不齒寧王的爲人,但以他的身份,卻也不敢得罪對方。
只可惜周重這個不信佛道的傢伙在祈禱時顯然沒什麼誠意,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神佛瞎了眼保佑他。只見寧王打量了周重片刻之後,然後又看到周重身後的吳山等人,當下笑呵呵的走過來說出一句讓周重十分震驚的話。
“想必這位就是從松江府趕來京城探親的周重周公子吧,在下南昌朱宸濠,早就聽聞公子的大名,可惜一直無緣相見,沒想到今天竟然在此偶遇,實在是讓在下倍感榮幸!”只見朱宸濠走到周重面前,不但一口道出周重的身份,而且還點出他與王倫之間的關係,這讓周重在震驚的同時,也不由得心中一沉,他本以爲自己已經足夠小心,但沒想到還是引起了別人的注意,而且這個人竟然還是寧王朱宸濠。
既然自己的身份被道破,周重也不再遮掩,當下擡起頭目光中帶着幾分警惕的看着寧王道:“草民周重拜見寧王殿下!”
看到周重目光中的警惕,朱宸濠先是一愣,不過緊接着也是一笑,他以爲是自己一口道破周重的身份,所以才引起對方的警惕,畢竟周重可是南方沿海的大走私商,不過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周重之的以警惕,是因爲早知道他日後的所做所爲,所以纔不想與對方有過多的交往。
“哈哈~,周公子客氣了,在這佛門清淨之地,哪裏還分什麼王爺和草民?朱某早就聽聞周公子才智不凡,因此早就想結交一番,若是公子不嫌棄的話,朱某這裏從南方帶來一些上好的龍鳳團茶,咱們可以向寺中借間禪房,一邊品茶一邊聊天可好?”
朱宸濠如此主動的邀請,而且又把話說的如此客氣,若是周重再堅持拒絕的話,那就顯得太不識擡舉,甚至很可能會讓這個內心殘暴的寧王記恨自己。若是周重沒有記錯的話,直到寧王謀反之前,朱厚照都一直十分信任朱宸濠,對他也比其它的藩王要親密一些,若是現在自己得罪對方,實在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想到這裏,周重也不禁有些無奈,既然無法拒絕,那就只能跟着對方去品茶了,順便再探一下對方的口風,看對方爲何會主動接近自己?又是從哪裏知道自己的身份?( 周重也沒想到自己這次香山之行,竟然遇到了歷史上那個謀反的寧王朱宸濠,而且對方竟然一下子道破他的身份,這讓周重頗感震驚,再加上朱宸濠又一再邀請,周重也無法拒絕,最後只好隨着寧王來到永安禪寺後面一個獨立院子裏品茶,瑾萱這些女眷則和寧王府的女眷一起在院子的涼亭裏休息。
禪房之內,周重與朱宸濠相對而坐,一個寧王府的美貌侍女跪坐在桌邊,正在給兩人展示茶藝,可惜周重個徹頭徹尾的實用主意者,在他看來,茶水最大的功用就是解渴消食,至於什麼茶藝都是虛的,只不過這個美貌侍女的動作輕柔流暢,看起來好像舞蹈一般,倒也讓人有種賞心悅目之感。
等到侍女將整套的茶藝表演完,最後纔給周重送上一杯散發着清雅香氣的茶水,只見朱宸濠端起茶杯品了一口,一臉享受的道:“好茶!好水!這龍鳳團茶已經十分難得,這水又是從玉泉山剛運來的,再加上我這侍女的茶藝,三者配合之下泡出的茶水,簡直可以比擬傳說中的仙漿玉液!”
周重雖然不懂茶,但這時卻也不能落了面子,當下他也是裝模作樣的品了一口,發現這茶水果然比以前自己喝的茶水好喝,當下也是虛情假意的誇讚道:“王爺真是一個雅人,草民對於茶道雖然沒有什麼研究,但也感覺此茶香氣清雅怡人,聞之使人脫俗,實在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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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宸濠也是個聰明人,很快就發現周重對自己的話並不感興趣,當下笑了笑停止了茶道的討論,然後揮手讓其它人退下,使得禪房裏只剩下他們兩人時,這才又開口道:“本王聽說周公子此次進京。是爲了求見皇帝陛下,不知此事是否屬實?”
聽到朱宸濠竟然連自己來京城的目的都知道,這讓周重心中一凜,同時心中暗罵,看來錦衣衛之中也有這個寧王的耳目,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吳山手下的那些錦衣衛泄露的消息?還是京城之中的錦衣衛泄露的消息?若是第一種還好,但若是第二種的話,那就說明寧王在錦衣衛的高層之中有自己的耳目,畢竟吳山回來的消息除了他們自己外,就只有一些京城錦衣衛的高層才知道。
想到這裏。周重雖然對錦衣衛的腐化感到無奈,但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笑了笑。並沒有正面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寧王殿下日理萬機,怎麼會關注周某這樣一個小人物,而且您又是從哪裏聽說我是來求見陛下的?”
對於周重如此直接的反問自己,甚至話中還暗有質問之意,朱宸濠卻沒有露出絲毫生氣的樣子,反而哈哈大笑着說道:“周公子不必猜疑,其實本王之所以關注公子,主要是看到公子的商會如此興盛,海外貿易的利潤也極其驚人,所以也是十分的心動,現在我府上的人也正在準備貨物運到雙嶼港,到時希望周公子照顧一二纔是!”
朱宸濠的這些話看似十分合理,畢竟走私的利潤讓不少大明貴族都心動不已,很多貴族都已經直接參與到走私之中,當然他們只是提供貨物,真正的走私還是周重這些人在做,所以現在朱宸濠提出來參與走私,倒也十分正常。
而且周重還知道,朱宸濠爲了準備謀反,一直在大肆搜刮錢財,甚至還養了一批盜賊劫掠百姓,可以說無所不用其極。但若是再仔細想一下,就會發現朱宸濠是在撒謊,畢竟以他的身份,怎麼可能因爲這點“小事”親自來找周重,隨便一個王府的管事都可以把這件事做好,所以朱宸濠來找自己肯定沒有那麼簡單。
想到這裏,周重也並沒有戳穿朱宸濠,而是笑着點頭答應道:“寧王殿下實在太客氣了,區區小事實在不足掛齒,別的事周某可能幫不上忙,不過這海上之事,卻還能略盡綿力。”
看到周重答應,朱宸濠好像也十分高興,當下又是誇讚了他幾句,然後就開始天南地北的海聊,在這種聊天之中,周重驚訝的發現這個朱宸濠竟然十分博學,無論是天文地理還是星相算術,他竟然都能聊上一些。當然周重最不怕的就是這種聊天,他表現出來的博學多才也讓朱宸濠讚歎不已,特別是對周重的西遊記一書,更是誇讚個不停。
兩人在禪房中閒聊了近一個時辰,最後周重這才藉口妻子懷有身孕,不能在外面久候爲理由告辭,朱宸濠這時也表現的極爲通情達理,聽後也並沒有阻攔,當下他與周重一起出了禪房,與外面亭子中等候的女眷匯合之後,朱宸濠又親自送周重出了永安禪院,直到山門前兩幫人才分別。
回到府中之後,周重立刻就把吳山叫到書房,然後將今天朱宸濠找自己時說的話全都講了一遍,最後這纔開口問道:“吳山,以寧王的身份,竟然會對我如此關注,甚至對我們的行蹤也是瞭如指掌,你覺得是哪裏出了問題?”
聽到周重的問題,吳山臉上卻露出幾分爲難之色,只見他站在那裏躊躇半晌,最後這才擡起頭打量了一下書房,當看到整個書房只有他們兩人時,這才低聲開口道:“公子,其實在回來的時候我就打算來找您,只是卻也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您,現在既然您問到了,那我吳山也就不再隱瞞,只是公子聽完自己知道就好,千萬不要告訴外人,更不要在陛下面前說這件事!”
看到吳山一臉鄭重的樣子,周重也不禁有些好奇的問道:“哦,到底是什麼事?”
只見吳山這時上前一步,靠近周重低聲說道:“公子有所不知,寧王此人可不簡單,之前劉謹當權之時,他就用錢財賄賂過劉謹,使得劉謹對他也是另眼相待,現在劉謹倒了,錢寧錢大人成爲陛下眼前的第一紅人,結果寧王又買通了錢大人,許多錦衣衛中的祕密別人不知道,但是卻瞞不過寧王,而且……而且……”
吳山說到最後時,臉上再次露出躊躇之色,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又不敢說。看到這裏,周重當即追問道:“而且什麼?吳山你儘管和我直說,你不相信別人,難道還不相信我嗎?”
聽到周重的話,只見吳山最後猛然一咬牙,終於接着又道:“而且據我所知,寧王在南昌蓄養盜賊搜刮財物,又用這些財物買通朝中的大臣,可以說朝中上下遍佈寧王的眼線,別的不說,錢大人和兵部尚書陸完等人就與寧王交往過密,以他一介藩王的身份,卻結交朝中的重臣,所以我懷疑寧王對陛下心懷不軌!”
聽到吳山最後的猜測,周重也頗爲驚訝,本來他以爲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寧王要謀反的事,但是沒想到吳山這個錦衣衛千戶也有這種猜測,只是他隨即又有些奇怪的問道:“吳山,我也感覺寧王所圖不小,不過你既然有這種猜測,爲何不去告訴陛下,也好讓陛下早做準備?”
吳山聽到周重同意自己的話,當下也是一喜,不過聽到後面的話時,卻不禁面露苦笑道:“公子您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寧王雖然賄賂朝臣,但卻並沒有什麼有力的證據,而且以我一個小小的千戶人微言輕,就算去陛下那裏告密,恐怕陛下也不會相信,甚至到時還可能被安上一個誣告皇親的罪名,我的這條命搭上倒也沒什麼,但我擔心因此牽連家人,所以纔不敢上報!”
看着吳山滿臉無奈的表情,周重也不禁嘆息一聲,他知道吳山說的不錯,以吳山現在的身份上報寧王謀反,無異於以卵擊石,而且若他沒有記錯的話,原來歷史上寧王謀反之前,就有官員上奏揭發寧王謀反,結果不但沒有引起朝廷的重視,反而還被朝廷貶到了南京,甚至有兩個南昌當地的官員因此被殺,家人更是被寧王屠殺一空。
想到原來歷史上那些血淋淋的事實,周重也不禁有些佩服吳山的明智。另外他在知道了寧王竟然連錢寧等人都已經收買過來,那麼他對自己肯定已經十分的瞭解,甚至對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十分清楚。
“原來如此,若是我同猜錯的話,今天在香山上根本不是什麼偶遇,而是寧王事先就在等着我,而他這樣做的目的,不外乎就是想要接近我,然後像拉攏收買錢寧等人一樣,把我也給收買過去!”只見最後周重自言自語的開口道,雖然沒什麼證據,但他堅信自己的猜測肯定是正確的。
就在周重考慮着寧王的事時,忽然吳山猶豫了片刻,最後再次開口道:“公子,今天您與寧王在禪房中交談時,曾經有一個人在院門外窺視,這個人我也認識,後來他向我打聽了一些事,而且這些事還與白小姐有關!” 搖曳燭光下,白夢婉坐在桌前雙手托腮想着心事,與她同住在一個房間裏的鐲兒早已經睡下,畢竟今天爬了一整天的香山,大家全都累了,所以回來吃過晚飯後,鐲兒也早早的睡了。
不過白夢婉卻是睡不着,因爲今天在香山上時,她見到了一個人,而且也看到這個人與身爲錦衣衛的吳山聊了許多,期間還時不時的看向她這邊,看來對方也同樣認出了她,而且還向吳山打聽有關自己的事。雖然吳山聽從周重的命令,但那個人的身份卻也不簡單,而且也應該早就和吳山認識,所以吳山恐怕會把她和姐姐白珺婉的事全都說出來。
想到這裏,白夢婉也不禁皺緊了眉頭,若是那個人知道自己與周公子在一起,再通過與吳山的交談,肯定也知道姐姐在雙嶼港,到時他若是威逼周公子交出她們姐妹的話,那又該怎麼辦?雖然周公子好像很受大明天子的重視,但是那個人也同樣是爲大明天子辦事,而且在京城權勢滔天,就算周公子再怎麼受大明天子重視,但卻也只是一介草民,怎麼可能與對方的權勢相比?
就在白夢婉因爲今天遇到的那個人而提心吊膽時,忽然聽到門外有人敲門,這讓她立刻驚醒過來,當下整了整衣服來到門前問道:“都這麼晚了,是誰在外面?”
“是我,夢婉你還沒睡嗎?”外面傳來周重的聲音,這讓白夢婉一下子感到心安了許多,當下立刻打開門。剛好看到周重一臉溫暖笑容的站在那裏。
“周公子請進。鐲兒已經睡下了。我卻暫時睡不着!”白夢婉一邊請周重進來坐下,一邊給他倒了杯茶道。
周重本來與吳山討論寧王朱宸濠的事,但沒想到最後吳山竟然告訴他一件關於白夢婉的事,而且其中還牽扯到朝中的一個重要人物,所以周重這纔不顧天色已晚,依然來找白夢婉瞭解一下其中的內情。
只見周重也請白夢婉坐下,並且隨口與對方聊了幾句後,忽然開口問道:“夢婉。之前在雙嶼港的時候,你姐姐曾經向姨娘提過,讓我納你爲妾,而且你自己也同意,後來瑾萱她也答應下來,只是現在我想再次確認一下,你真的是心甘情願做我的小妾嗎?”
聽到周重忽然問起這件事,白夢婉臉上也不禁羞紅一片,低下頭不敢再看周重,過了好一會兒。這才聽她用一種低不可察的“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周重最後的那個問題。
得到白夢婉肯定的回答。只見周重卻是神情嚴肅的道:“好,既然夢婉你對我一片癡心,那麼我周重在此立誓,日後必然會像對瑾萱那樣對待你,絕對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
聽到周重忽然發此誓言,白夢婉也一下子震驚的擡起頭來,又是驚喜又是不解的看着周重,她不知道周重爲何忽然發下這樣的誓言?
不過就在周重剛剛發過誓言後,緊接着又道:“既然夢婉你願意做我周重的女人,那麼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彼此也要坦誠相待,以前我知道你和你姐姐肯定有一段難忘的遭遇,你們不願意說,我也不會強迫你們,但是今天吳山告訴我,有一個很有權勢的人在打聽你們姐妹的事,我猜這個人應該和你們以前的遭遇有關,夢婉你可以告訴我嗎?”
聽到周重後面的那些話,白夢婉終於明白他發誓的原因,不過她也能分辨的出,周重發誓的時候的確說的是真心話,因此心中依然十分感動和甜蜜,只是對於周重想要知道她們姐妹以前遭遇的事情,她卻依然有些猶豫。
看到白夢婉聽完自己的話依然沒有開口,這讓周重也不禁有些着急,當下再次開口道:“夢婉,今天向吳山打聽消息的人名叫張銳,此人雖然年輕,而且又是個太監,但卻深受當今陛下的寵信,而且聽說與八虎之一的谷大用也是關係緊密,所以年紀輕輕就已經做到東廠提督太監的位子上,雖然自從劉謹死後,東廠的權勢就一落千丈,但卻依然不可小覷,若是你們真的與他有恩怨,那就坦白的告訴我,無論是情況再怎麼糟糕,我也不會把你們交出去!”
周重的這些話終於起了作用,只見白夢婉聽到這裏時,終於擡起頭目光含淚的道:“公子幾次救助我們姐妹,夢婉此生無以爲報,只願能夠終生侍奉公子,以報答公子大恩之萬一,至於我們姐妹與張銳之間的恩怨,也是我們白家天大的恥辱,同時也是姐姐一直都無法解開的心結……”
白夢婉說着,終於把她們姐妹與太監張銳之間的恩怨講了一遍,只是讓周重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是,白氏姐妹的經歷之離奇殘酷,簡直是超乎想像。
原來白姐妹的確像她們之前說的,出身於南京的書香門第,她們父親是當地有名的大儒,在士林之中具有很高的聲望,另外白家也是富豪之家,在城外擁有大片的田地,城中也有數十家店鋪,可以說白家在整個南京城中也是數的上富豪。
不過正所謂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白家的聲望和財富都有了,但卻也有一樣不如意的地方,那就是白老爺沒有兒子,只有白珺婉和白夢婉這兩個女兒,雖然白老爺很喜歡兩個女兒,但是女兒再好,卻遲早也是要嫁出去的,到時白家就沒有人繼承家業了。
其實白老爺並不是一直沒有兒子,只是也不知道他們白家上輩子欠了什麼債,一連生了兩個兒子都沒能養活,最後連白老爺也有些心灰意冷,從此就絕了兒子的心思。
不過再怎麼心灰意冷,白家的香火也不能就此斷絕,偌大的家業也需要人來繼承,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只有兩個辦法,第一個就是過繼一個兒子,第二個則是給白夢婉姐妹招贅,將來生了孩子隨母性,這樣也就能繼承白家的香火。
說起來白氏姐妹在南京城也是大名鼎鼎,一是她們白家是有名的書香門第,父親也是遠近聞名的大儒,再加上白家沒有子嗣的情況,自然也讓白氏姐妹格外引人注意。
二來白氏姐妹本身也極有才華,白珺婉喜愛讀書,無論什麼樣的書,幾乎是過目不忘,文才自然也極爲不凡,可以說南京的讀書人中,幾乎沒有人能在文才上超過白珺婉。而白夢婉則喜歡彈琴,一手琴藝已經登堂入室,有幸聽過的人都是讚不絕口,甚至有人稱其爲南京琴藝的第一大家。
優越的家世以及本身的才華,使得白珺婉和白夢婉擁有一大批的追求者,其中有不少都是南京城年輕一代中有名的士子,上門求親的人也是絡繹不絕,幾乎把白家大門的門檻都給踏平了。
不過白珺婉身爲家中的長女,心智也更成熟一些,她知道自己沒有兄弟,父親的年紀也大了,自然也需要有人繼承家業,所以她拒絕了所有提親的人,並且主動提出招贅的事。白老爺看到女兒這麼懂事,也是極爲欣慰,在考慮許久後,終於決定爲白珺婉招贅。
說起來白珺婉招婿的消息一出,整個南京城都轟動了,一些家世不錯的年輕人都是連呼可惜,畢竟他們是不可能去做贅婿的,不過一些家世不太好,但那些出身不好,卻有幾分才學的年輕人卻都是十分興奮,若是能進入白府爲婿,不但可以娶到一位如花美嬌娘,更能坐擁龐大的家業,雖然這份家業姓白,但等到白老爺一死,家中還是需要男人主事,到時這份龐大的家業到底姓什麼,那就要看自己的才能了。
爲了給自己女兒招一個滿意的夫婿,白老爺也是煞費苦心,不但全城張貼榜文,而且還發動自己的朋友學生幫自己尋覓合適的人選,結果經過一年多的甄選,最後終於在數百個優秀年輕人中選定了一個名叫王銳的年輕讀書人。
王銳出身貧寒,但因爲天資聰穎,年紀輕輕就在南京的讀書人中嶄露頭角,也算是小有名氣,按說以他的才華,參加科舉有很大的可能中舉,到時鯉魚躍龍門,身份立刻就會大不一樣,所以儘管他出身貧寒,卻沒有人敢小看他,甚至有不少人願意把自家女兒嫁給他。
按說以王銳的身份,是不可能主動做上門女婿的,但世事十分奇妙,王銳之前在一次詩會上偶然見到過白珺婉一次,當時還有不少南京城的名門貴女,但是王銳卻一眼就看到了美麗不可方物的白珺婉,自此對她是一見鍾情,每日爲之魂牽夢縈,連學業都有些荒廢了。
本來王銳覺得以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可能配的上白珺婉的,但是沒想到白府沒有子嗣,竟然爲白珺婉招婿,這讓他是驚喜萬分,於是主動到白府毛遂自薦,最後終於憑藉着自己的才學在衆人中勝出,被白老爺選定爲白珺婉未來的夫婿,只是誰都沒有想到,也正是這個王銳,將白府帶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對於王銳這個人,白珺婉在成婚之前也聽說過他的才名,所以當知道自己未來的夫婿是他時,心中也頗爲高興。白老爺也同樣對王銳十分滿意,甚至還承諾在王銳與白珺婉成婚後,白府並不會阻止王銳參加科舉,日後依然可以走上仕途。
事實上在剛開始的時候,白府上下都對王銳十分滿意,白老爺也很快爲王銳和白珺婉舉行了婚禮,兩人婚後的生活也十分的甜蜜,甚至白珺婉一度認爲自己有了一個終生的依靠,當時還十分年幼的白夢婉也很喜歡這個姐夫。
不過就在白珺婉和王銳婚後不到一個月,又到了會試的時間了,爲此白珺婉也每日督促王銳讀書,王銳也表現的十分刻苦,每天足不出戶呆在書房之中,一日三餐都由丫鬟送到房中,甚至有時候讀書讀的太晚,就直接睡在書房之中。
可能也正是王銳的這種刻苦,使得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在會試之中一舉奪得亞魁,也就是第六名,要知道南京本是南方讀書人匯聚的中心,各路才子多如牛毛,在那裏參加鄉試能夠奪得第六名,已經算是十分難得的成績了,而且以這種好成績參加來看的會試,極有可能一舉上榜,從此躍出龍門成爲大明的官員。
看到女婿如此爭氣,白老爺也是十分高興,在發榜的那天大排宴席,宴請了許多的親朋好友前來爲王銳慶賀。初爲人婦的白珺婉同樣也十分高興,感覺自己果然沒有嫁錯人,日後他們白家說不定還要靠自己的夫君支撐。
中舉的王銳自然也比任何人都要高興,而且這次中舉也讓他的信心大增,開始倍加努力的讀書,準備來年的會試一舉出人頭地,再也不會因爲贅婿的身份而被人看不起,同時也能更好的配上自己的妻子。
可以說這個時候的王銳還是十分正常的,對白珺婉也是發自真心的愛。這點白夢婉曾經聽姐姐白珺婉說過,在一些生活上的細節也能看出王銳對白珺婉的真心。
王銳在家中苦讀了一段時間後,就要動身去北京了,畢竟從南京到北京也要花上月餘的時間,再加上到了北京之後,他也要閉門苦讀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不能受到任何的打擾。所以最好還是早早的上路。
白老爺這時也對王銳十分的重視,不但給他安排了車馬,而且還派了一個有經驗的老僕照顧他的生活。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白老爺和白珺婉姐妹一起送王銳離開南京。
送走王銳後,白珺婉一直滿懷期望的等着夫君高中回來,不過很快她就發現自己身體的異狀。結果找來大夫診治後發現,自己竟然懷孕了,這個消息不但讓白珺婉驚喜萬分,同時也讓白府上下是歡騰一片,特別是白老爺高興的差點暈倒,可以說自從白珺婉成婚後,他就一直盼着這一天。 惡魔烙印:纏愛雙面嬌妻 現在終於夢想成真了。
白珺婉懷孕後,一邊在家安心養胎,一邊算着會試的時間,等着王銳歸來的那天,但是讓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是,會試的時間都過去了,王銳卻還是沒有絲毫的消息,後來一些南京落榜的舉子回來。白老爺向對方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王銳這次並沒有考中,雖然這個結果讓白老爺有些失望,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每年全國那麼多舉子參加會試,卻只有一兩百人上榜,況且一次失利並不算什麼。大不了來年再考就是了。
聽到自己的相公落榜的消息,白珺婉知道王銳心中肯定更不好受,所以她不顧懷孕後身體的不適,連夜給王銳寫了封信。信中安慰他不要灰心,今年考不中沒關係,大不了於苦讀幾年,下次定會一舉上榜等等。
白珺婉信上除了這些安慰的話,並沒有把自己懷孕的消息告訴王銳,這是因爲她想等王銳回來時給他一個驚喜。但是讓白珺婉沒有想到的是,她的信雖然託人送出去了,但是王銳卻還是一直沒有消息,甚至別的舉子都從京城回來了,但王銳依然沒回來,而且白老爺向別的舉子打聽消息,人家說根本沒見過王銳。
這下不但白珺婉着急,白老爺也終於坐不住了,他一連派出幾批人去京城尋找王銳,但是除了找到王銳他們在京城住的客棧外,卻並沒有見到王銳主僕二人。
另外據那個客棧的老闆說,王銳在會試時一直住在他們客棧,會試結束后王銳落榜,當時王銳十分受打擊,和其它落榜的舉子一樣,每天喝的爛醉如泥,每次都是他身邊的老僕把他扶回來,不過有一天王銳忽然退房離開,而且當時只有他一人,那個老僕卻不見,爲此那個老闆還問了一然,結果王銳卻說他打發老僕先回家了,對此老闆也沒懷疑,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王銳。
可以說王銳從那個客棧離開之後就消失了,無論白老爺派去的人如何打聽,卻沒有得到任何關於王銳的消息,甚至連那個老僕也好像從世間消失了,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們。
當打聽消息的人回來把王銳失蹤的消息告訴白老爺後,白老爺也是震驚不已,他一邊向官府報官,一邊給自己官場上的朋友寫信,讓他們幫忙找尋王銳的下落。說起一個堂堂的舉人失蹤,這也是一件不小的事,所以官府的人也十分賣力,不但京城在找,從京城到南京這一路上的官府也都在找王銳的下落,可惜最後卻是一無所獲,王銳主僕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本來對於王銳失蹤的消息,白老爺一開始是想瞞着白珺婉的,畢竟她現在懷有身孕,白老爺怕女兒知道後悲傷過度,從而傷了肚子裏的孩子。不過白珺婉本來就聰慧過人,再加上王銳又如此反常的一直沒有回來,所以很快她就知道了王銳失蹤的消息,這讓她一時間也是悲痛欲絕,雖然不停的安慰自己王銳只是失蹤,也許並沒有死,但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卻還沒有一點消息,這讓白珺婉也不禁有些絕望。
不過白珺婉在悲痛過後,卻慢慢的止住了眼淚,因爲她知道自己肚子裏還有孩子,若是自己因爲悲傷過度而傷到孩子,那麼對於這個家來說,無疑又是一次巨大的打擊,所以她必須要堅強起來。
也正是有孩子的支撐,白珺婉從一個生長於深閨之中的柔弱小姐,慢慢的學會了堅強,就算再怎麼沒胃口,她也堅持一日三餐,努力的多吃些東西,以保證腹中胎兒的正常成長。另外她也儘量的不去想王銳,這樣心中也能好受一些。
就這樣白珺婉在痛苦中堅持了近十個月,最後終於在夏末秋初的一個晴天生下了一個女嬰,這個女嬰也就是現在隨白珺婉生活在雙嶼港的晴晴。
晴晴是個女孩,這讓白老爺有些失望,不過這畢竟是白府的第三代,所以他也是十分高興,再加上王銳的事,也使得白老爺對晴晴格外疼愛,希望這樣可以讓女兒好受一些。而白珺婉有了女兒陪伴,心中對王銳的思念也少了一些,慢慢的也從悲痛中走了出來。
其實在白珺婉懷孕的這段時間,白老爺也一直沒有放棄找尋王銳,但是無論是他派去的人還是官府的人,卻都一直沒能找到任何有關王銳的事,慢慢的所有人都相信,王銳很可能是在京城或是京城附近遭遇到不測,屍體也被藏了起來,或是處理的十分乾淨,根本不可能找到,所以後來尋找的人也都鬆懈了,一年過後,連白老爺也相信女婿恐怕也早已經死了。
白老爺本以爲給自己女兒找了個好相公,卻沒想到王銳是個短命鬼,使得女兒年紀輕輕就守了寡,這讓白老爺一直十分自責,再加上他年紀大了,身體也不是很好,結果在晴晴出生後,白老爺就病了,而且病情也是時好時壞,找了無數的大夫也都沒能治好。最後白老爺在病牀上拖了近三年時間,終於撒手而去了。
父親的去世讓白珺婉姐妹二人更是悲痛萬分,不過在埋葬過父親後,生活還要繼續,而且這時小晴晴還不到三歲,同樣也需要人照顧,再加上白家偌大的家業需要人管理,已經學會堅強的白珺婉很快振作起來,開始一邊照顧女兒和妹妹,一邊學習如何管理家業。
但是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白老爺剛剛去世,白珺婉還沒有學會如何管理白家的家業時,本已經讓所有人認爲早已經死去的王銳卻出現了,只是他再次出現在衆人面前時,卻已經改名爲張銳,而且本來身爲舉人的他,不知爲什麼竟然變成了宮中一個頗有權勢的太監。
周重聽到這裏時,也不禁是大吃一驚開口道:“這怎麼可能,王銳一個堂堂的舉人,竟然一下子成爲了太監,他在京城之中到底經歷了什麼,才讓他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從武林高手到娛樂巨星 不知道!對於周重的問題,白夢婉也是搖了搖頭道,當時王銳,不,應該叫他張銳,我和姐姐一直以爲他已經死了,但是卻沒有想到,那天他忽然帶着一隊錦衣衛回到南京,可能是他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成爲太監的事,所以這件事很有人知道,而且在回到南京之後,他就馬上回到我們白府,而且還說要接姐姐去京城……
接下來白夢婉講述的關於張銳的事更加離奇,甚至若不是相信白夢婉不會對自己撒謊,恐怕周重真的不敢相信這些事情竟然是真的。
白珺婉在剛見到張銳回家時,一時間也是驚喜萬分,畢竟在當初分別時,他們還是一對新婚不久的夫妻,而且感情很好,白珺婉本以爲自己的相公早就不在人世了,但沒想到今天竟然見到他平安歸來,因此一時間喜極而泣。
但是還沒等白珺婉高興太久,她很快就注意到丈夫身上穿的竟然是一件太監才能穿的內侍服,而且身後也帶着不少的錦衣衛,臉上的笑容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冷酷無情。
接下來張銳的話也打破了白珺婉最後的一絲希望,對方明確告訴她,他因爲一些事情閹割了自己入宮,現在跟在御馬監掌印太監張永的手下做事,在整個京城之中除了少數一些人外,誰也不敢招惹他張銳,而這次他之所以回來,就是爲了接白珺婉入京,到時兩人仍以夫妻相稱,反正京中的太監娶妻納妾根本不是什麼新鮮事。而且爲了防止白珺婉逃走。張銳帶來的錦衣衛立刻接管了整個白府。原來府中的守衛全都被趕走了。
白珺婉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苦等的丈夫雖然回來了,但卻變成了太監,而且還要接她進京繼續做夫妻,這對她而言,簡直是無法相信,甚至從那一刻時,白珺婉心中已經萌發了死志,她雖然是個柔弱的女子。但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給一個太監做妻子!
不過白珺婉心中的死志並沒有堅持太久,當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內宅,看到自己剛滿三歲的女兒晴晴時,一下子就驚醒過來,想到若是自己死了,那晴晴又該怎麼辦?雖然張銳是晴晴的父親,但這個人現在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女兒交給他。
也正是想到女兒,白珺婉這才振作起來,當下她打起精神將眼下的局面考慮了一遍。雖然她也不知道張銳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但是聰明的她很快就想到。張銳已經是太監了,他回來恐怕並不僅僅是想接自己入京繼續做夫妻,而是很可能想趁機吞併他們白家的家產,以張銳現在的權勢,她一個弱女子無論如何也是爭不過對方的。
想到這裏,白珺婉很快就做出一個決定,那就是先假裝順從張銳,甚至整個白家的家產她也可以送給對方,等到張銳對自己放鬆警惕後,她再帶着妹妹和女兒一起逃出去,不管逃到哪裏,反正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和張銳繼續做夫妻的。
不得不說白珺婉幾次遭逢大變後,已經變得成熟堅強了許多,她的順從果然讓張銳顯然十分高興,而且對於女兒晴晴,也是格外的疼愛,畢竟他已經是太監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所以晴晴就是他唯一的後代。
事實上的確不出白珺婉的所料,張銳在回到白府後,立刻就開始搶奪起白府的產業,而且張銳也利用自己的權勢,使得南京當地的官府根本不敢管他的事,白夢婉又只是一個弱女子,根本不可能爭的過張銳,最後索性就把全部的家業主動送給了對方。
張銳在得到白家的產業後,立刻開始向外變賣,畢竟白家的產業雖多,但大都是一些固定的土地和店鋪,而張銳又不可能一直呆在南京,所以還不如賣掉換成銀子帶回去。
利用張銳變賣白家產業的這段時間,白珺婉平時對他是噓寒問暖,表現的像是以前剛成婚時的樣子,雖然張銳感覺白珺婉的表現有些不合常理,但是自從成爲太監後,他的心理就已經與普通人不同,對家的渴望也極爲強烈,因此他也慢慢的對白夢婉放鬆了警惕,看守也鬆懈了許多。
在看到張銳對自己放鬆了警惕後,剛好晴晴的生日也要到了,那天白珺婉讓人做了一頓豐盛的酒宴,然後請來張銳爲晴晴慶祝生日。對此張銳也是十分的高興,那天也不由得多喝了幾杯,結果在張銳喝醉之後,竟然又說出一件更加無恥的事,在知道這件事後,白珺婉簡直恨不得當場殺了張銳。
原來張銳酒後失言,他當時醉醺醺的告訴白珺婉,這次他回來除了奪取白家的產業,用這些銀子爲自己在宮中開路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騙白珺婉去京城,然後趁機把她送入正德皇帝的豹房之中,以此來討得正德的歡心。
畢竟整個大明都知道,現在的那位大明天子不喜歡少女,反而喜歡生過孩子的少婦,以白珺婉的容貌和才學,若是送入宮中,肯定會讓正德皇帝十分寵愛,到時張銳也能以此來引起正德皇帝的注意,再加上他又巴結上宮中的張永,到時在宮中出人頭地簡直是易如反掌。
聽到張銳這些禽獸不如的話,白珺婉氣的全身都打哆嗦,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無恥的人,爲了自己的前途,竟然要把自己的妻子送給別人。當時白夢婉也在場,同樣也是恨不得立刻把張銳亂刀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