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志恆卻是擺了擺手,他對這方面也是早就有所考慮的,解釋地說道:「這一點你倒是不用擔心,草坪浜一把火,雖然消滅了谷川大隊,但是最後仍然有十餘名隊員漏網,他們和你一樣,鑽入了蘆葦盪中,已經不知去向了,相信最後也會逃回軍部情報部,正好可以為你提供掩護,而且和你一起被俘的日本隊員也全部被擊斃,現在在日本方面沒有任何人知道你投降的事情,只要你應對的好,可以很輕易地獲得他們的信任,畢竟據我所知,日本情報部門對自己的特工還是比較相信的!」
安田誠司仔細想了想,也確實如此,日本方面也確實沒有辦法知道自己投降的事實,這才放下心來。
「一會兒,我帶你出門。」寧志恆又取出一套平民百姓的舊衣服,並將一疊的法幣放在衣服上,「以後就靠你自己的力量了,我不會給你提供任何幫助。」
很快寧志恆將一身平民百姓打扮的安田誠司,帶出了門口崗哨之外,這才示意他離開。
看著安田誠司的背影消失,寧志恆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這一次的浦東之行,最大的收穫就是自己成功地將兩個釘子釘入了日本諜報組織內部,為以後的諜報工作做好準備,想一想看,自己將是唯一一個在日本情報部門內部建立情報來源的人,寧志恆就覺得此次來浦東不虛此行。
現在軍事情報調查處總部的電文還沒有收到,但是寧志恆必須要做好應對一切意外情況的準備。
只是現在戰局不利,整個淞滬戰場都是苦苦支撐。
可以想見,處座交給自己的新任務也一定是非常困難的,最壞的結果就是被派上戰場,自己必須要想好應對的方法。
其中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投放重金,據他所知,處座這個人第一愛權,第二就是愛財,寧志恆就曾經通過黃賢正向處座孝敬過大筆錢財,最後的效果都很不錯,但願現在這一招能夠收取到好的效果。
說起錢財,自己前段時間運輸了大量的藥品和物資過江,游老六作為經手人,將大量的物資運進了法租界,其中的利潤絕對是可觀的,現在這筆錢就在季宏義手中,正好可以用這筆錢送給處座,既可以藉機報備浦東倉庫的事情,又可以為自己今後的安排求得一個好的結果。
看來自己有必要回南市一趟,提前做一做工作了,主意打定,寧志恆就不在猶豫,當天晚上他就隨著運輸物資的小船,渡過了黃浦江,進入三月灣上了岸。
已經接到通知的季宏義和游老六早就等在那裡,快步迎了上來。
「組長!」
「大隊長!」
寧志恆點了點頭,回頭看著隊員們和船夫們緊張忙碌的從船上卸貨,沉聲說道:「老六,這段時間會有大量物資運送過來,你要加大運輸力度,現在我們是在跟時間賽跑,一分一秒可都是鈔票!」
游老六又豈能不明白,他巴不得加大運輸力度,要不是白天怕引來日本炮艦,他都想全天候運輸了。
聽到寧志恆的話,趕緊點頭答應道:「大隊長,我會再想辦法調集一些船隻過來,您放心吧!」
三個人坐上車,一路趕回了特務大隊的駐地,進入自己的房間,寧志恆緩了一口氣,示意二人也坐了下來。
寧志恆對季宏義問道:「我的同窗苗勇義現在的傷勢怎麼樣?運過來的藥品都交給南市的各大醫院了嗎?」
照顧苗勇義和藥品的發送都是季宏義負責的,知道組長最關心的就是自己同窗的恢復情況,趕緊回答道:「苗中尉的傷勢恢復得很好,現在自己可以下地行走無礙,過幾天就可以隨著其他輕傷員撤回大後方,他還一直說,要等到您回來見一面才走,正好您這一次回來了!」
寧志恆點了點頭,雖然自己早就為苗勇義留下了一支磺胺,之後又有大量的西藥送往醫院,但是親耳聽到季宏義的回答,他這才徹底把心放下來,還好自己提前回來,不然兩兄弟只怕又要失之交臂。
季宏義又接著說道:「之前我們運過來的藥品,已經全部都送往各大醫院,數量很多,足以支撐醫院治療一段時間,不過現在前線撤回來的傷員越來越多,我們還需要準備,總之越多越好。」
寧志恆皺著眉頭沉吟道:「藥品還是太缺了,不過我們接下來應該還會有些收穫,偌大的浦東沿岸倉庫,藥品還是能找到一些的。」
寧志恆這時又看向游老六,笑著問道:「老六,運輸過來的物資都處理的怎麼樣了?」
游老六聽到寧志恆詢問,趕緊掏出一本賬簿,恭敬地放到寧志恆面前,開口笑道:「大隊長,這是這段時間以來,我們出手的一些貨物,利潤可是很不錯啊,現在法租界裡面什麼都缺,輕輕鬆鬆地就賣了最好的價錢,現在幾乎都存不下貨,只要一出手就被人給搶購一空。」
「看來我們的貨物都出手了?都是那些人在搶購?」
聽到寧志恆詢問,游老六繼續說道:「除了藥品之外,我們的貨物全部出手了,至於客戶您放心,都是我之前的老客戶,全都是法租界裡面的商戶。」
說到這裡,他又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不過現在其他的人也聽到消息找上門來了,我在其中安排了幾個自己人,幫著抬高價錢,現在行情一路走高,我想著需不需要把貨物壓些時間,這樣能賣出大價錢。」
「不行!儘快出手!」寧志恆斷然說道,自己的前途未卜,手裡必須要有大筆錢財護身,哪裡等的到那麼久。
現在各國租界裡面的平民和商人,都不知道戰爭何時才能結束,人心惶惶,自然想著多準備一些物資,這才造成了物價上漲,尤其是生活物質的價格一漲再漲。
可是寧志恆知道,會戰很快就會結束,英美法各國商人一定會開始從各國運輸貨物進入租界,現在出手正是好時候。
「我們存那麼多貨物在手裡沒有用處,老實說浦東那裡的物資充足,平常的時候要想出手那還需要大量的時間,費一些周折,現在價格高,出手爽快正是時候!」寧志恆看著游老六,沉聲說道,「老六,別被錢財迷了眼,這麼大量的物資,時間拖太久了,就算你有青幫的背景,只怕也會引來麻煩,我可不想到最後還要動刀動槍,大開殺戒。」
說到最後,寧志恆的話語裡帶有些許森然,警告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錢財動人心,無論是隱藏在暗處的有心人還是游老六自己,寧志恆都不會相信。
不過他有足夠的自信和實力維護自己的利益,就是日本人的心腹之地,他都可以視若無物,除敵酋殺漢奸,更何況其他人,他寧閻王可不是善男信女,這雙手早就被血給浸透了,從來就沒有干過! 寧志恆話語讓游老六心頭一凜,知道這是這位寧大隊長在警告自己,不要自作主張,好在他也沒有心存他想,搞別的小動作,便趕緊連聲答應,保證儘快出手物資。
其實寧志恆所擔心的事情並不是沒有發生,這段時間,早就有人注意到了他這個青幫小頭目,在這個物資極度匱乏的時候,游老六突然之間冒出頭來,手頭貨源充足,賺取的利潤極為可觀,難免引起他人的窺視。
尤其是青幫內部也有人開始眼紅了,只是游老六拜的師父正是青幫大頭目岳生,借著這座大靠山,游老六這才勉強把事情壓了下去,不過岳生的門徒多了,也不止他一個,以後這樣麻煩的事情會更多,確實不應該拖延太久,還是早點出手為好!
寧志恆先打發走了游老六,這才對季宏義說道:「這段時間我們一共賣了多少貨款?浦東的事情瞞不下了,我馬上要用錢打點。」
季宏義一驚,趕緊問道:「有人追查浦東的事情了?」
寧志恆擺了擺手,看著季宏義笑道:「你慌什麼!不過是未雨綢繆,要做些準備工作,有消息說,我們的特務大隊馬上就會撤回南市待命,戰局艱難,我也要為這些弟兄們打算,為他們買一條活路出來。」
季宏義尷尬的一笑,他對寧志恆極有信心,知道組長手段高明,自有應對之策,自己只要聽命行事就可以了。
「貨款都在我的房間收藏,數額巨大,我不敢掉以輕心,您跟我來!」季宏義起身帶路,把寧志恆帶到自己的房間,他的房間空蕩蕩的,除了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就只有一個大保險箱立在角落裡。
季宏義指著保險箱,對寧志恆說道:「這是幾天前,我專門購置的新保險箱,鑰匙和密碼都在我這裡,外面還安排了暗哨,應該很安全。」
寧志恆點了點頭,季宏義也是久經江湖歷練的小老大,做事穩重,很對他的心思。
季宏義上前掏出鑰匙插入,旋轉密碼,拉開了保險箱門,然後側過身子,請寧志恆查看。
寧志恆上前查看,只見這麼大的保險箱里塞滿了鈔票,幾乎沒有一絲空隙,不覺也是心頭一震。
「按照您的吩咐,全部兌換成英鎊和美元,這裡總共是四萬八千英鎊,還有二十六萬美元!」季宏義的話語里也是略帶著一絲情緒的波動。
寧志恆回頭看了看季宏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這筆錢財可是一筆巨款,也難為你天天對著它們睡覺,只怕也睡不踏實吧,哈哈!「
寧志恆的話讓季宏義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他點頭回答道:「別說是我,任誰把這樣一大筆錢放在卧室里,只怕也是難以睡得著,這幾天我都不敢自己打開保險箱,今天總算是交給您了,這心裡的石頭放下來了!」
寧志恆心中暗自點頭,季宏義能夠在這樣的巨額財富面前能夠把持本心,未起貪念,也算是過了寧志恆這一關,以後自然可以委以重任,很多事情可以交給他了。
「還有一些物品,您過來看一看,」季宏義來到自己的床下,拉出來兩個箱子。
「這是什麼?」寧志恆問道。
季宏義把把箱子打開,一個箱子裡面,全是擺放整齊的瑞士名表,一箱子赫然是擺滿了藥盒。
季宏義介紹道:「這箱子高檔名表,現在不好處理,一次放出去太虧了,我就做主留了下來,以後我們慢慢出手,還可以送人,這一箱子是多息磺胺~」
「磺胺!這是從哪裡來的?」寧志恆趕緊上前一步,蹲下身子仔細的查看,現在這個時候,什麼東西也比不上這一支磺胺珍貴,寧志恆半個月前為了一支磺胺,差一點就要動手殺人了,可想而知,這一支磺胺就是一條性命啊!
季宏義笑著解釋道:「每一次卸貨我們都是盯著的,雖說游老六是我的結拜兄弟,不過親兄弟還要明算賬了,我自然是要驗過貨,這才交給他,這箱磺胺就混在一批貨物裡面,差點漏過去,我就給扣下來了,我想現在醫院裡的西藥充足,用不著這樣的好葯,還是我們自己留一些防身,不然自己的兄弟們受了傷,再去找可就麻煩了。」
寧志恆聽完這話,輕嘆了一口氣,語氣平靜地開口說道:「還是你想的周到,當時勇義傷勢嚴重,性命垂危,我就很後悔,早知道就多準備一些藥品防身好了,好在吉人自有天佑,你和老六找到了磺胺,不然可就危險了,你做的對,以後我們也要存留一些藥品,尤其是磺胺,越多越好,以備不時之需!」
寧志恆這一次的貨物收穫眾多,主要是這些物資都是平白得來,根本沒有成本,要說成本最多也就是個風險成本,可以說是空手套白狼,得了這些財富。
寧志恆命令行動隊員把保險箱和兩個箱子都搬到了自己的房間里,季宏義把保險箱的鑰匙交給寧志恆做了交接,這才都退了出去。
寧志恆的也同樣在外面布置了暗哨,時刻盯著自己的房間,以防有人敢來打自己的主意。
深夜時分,大家都已經各自休息,寧志恆卻在仔細查看游老六交上來的賬本,當初和游老六說好的,過手二成利潤歸他,可畢竟不是自己的兄弟,他對游老六還是不太相信。
「啪啪!」 絕世天君 敲門聲響起。
「進來!」寧志恆頭也沒有抬,接著查閱手中的賬本。
行動隊員林祥推門而進,回身把房門關閉,他來到寧志恆面前敬了一個軍禮。
寧志恆語氣平淡的吩咐道:「說一說他這段時間的表現!」
林祥趕緊低聲說道:「季隊長這半個多月,並沒有單獨行動過,他很小心,去哪裡都帶著行動隊員。
每兩天去德普醫院看望苗中尉一次,每次接貨的時候都會進行驗貨,記錄在賬本上,和游老六那邊交接的很清楚,我偷偷查驗過,並沒有發現差錯出入。
每次往醫院送藥品的時候,都沒有存留,不過十天前他從一批貨物里找到了一箱子藥品,應該是磺胺,他並沒有送到醫院,而是放進了自己的房間。
每一次和游老六交接貨款的時候,都是由我們隨身保護,回來后直接放在他的房間里。」
「他和游老六之間有單獨相處的時候嗎?」
「有過三次,離得有些遠,我沒有聽清楚說什麼,不過,肯定沒有錢財過手!」
「很好,你下去吧!」
「是!」
林祥是寧志恆手下的老隊員,這一次前去浦東前線,卻把他留了下來,專門對季宏義進行監視。
這麼多的貨物錢財過手,對任何人都是一個嚴峻的考驗。
有些人可以坦然面對危險,為戰友捨身赴死,可偏偏無法拒絕金錢的巨大誘惑,利欲熏心背叛兄弟。
季宏義畢竟跟隨寧志恆的時間還短,寧志恆對他還是不能完全信任,要不是他是青幫弟子,身後的江北幫在法租界還有些影響力。單單他和游老六是結拜兄弟一條,寧志恆就不會把季宏義留下來,萬一他們上下聯手,寧志恆在浦東鞭長莫及,豈不是任由他們施為。
寧志恆不得不留下一些布置,作為預防措施,畢竟有些時候人心是不能考驗的。
如果季宏義真的膽敢從中漁利或者攜款而逃,那麼寧志恆自然不會放過他,不過好在季宏義並沒有辜負他的信任。
第二天,寧志恆一大早就帶著季宏義趕到了德普醫院,看望自己的兄弟兼同窗苗勇義。
整個醫院還是和以前一樣,所有的醫護人員和醫生在來回穿梭,不停地忙碌著,病房和走廊里停滿了從前線撤回來的傷員,呻吟慘叫之聲時有傳來。
正在處理傷員的醫護人員看見寧志恆身後的季宏義,都是眼睛一亮,一名女護士快步迎了上來,對季宏義說道:「季隊長,你來看你的朋友了,今天李大夫剛剛為他拆線了,我領你過去。」
其他醫護人員也是滿眼熱情的看著季宏義,報以真誠的微笑。
在寧志恆的面前,季宏義不覺臉色有些不太自然,他趕緊笑著說道:「不用了,我們自己過去就好。」
這段時候以來,季宏義已經成為南市各大醫院最受歡迎的人,在醫院停葯,眾多抗戰將士生命垂危的時候,這個軍官無償地,多次送來了比金子還珍貴的藥品,挽救了無數抗戰將士的生命。
現在醫院裡的藥品,全是季宏義送來的,如果沒有這些藥品支撐著,不知有多少將士會因為藥品短缺,救治不力而死亡,所以季宏義一來到醫院就得到醫護人員的熱情相待。
寧志恆和季宏義一路向軍官病房走去,來到苗勇義的病房推門而進。
寧志恆當前一步,就看見苗勇義正現在病床邊,正手扶著床頭正在一點一點挪動著腳步,試探著來回走動。
指間砂 看到有人進來,病房裡的人都抬頭看來,苗勇義也是轉身一看,頓時大喜。
「勇義!」
「志恆!」
兩個人四目相對,寧志恆一步上前一把握住了苗勇義的手!
柔情危局 ____
兄弟姐妹們,這麼快又湊夠了兩千張月票,有點心虛啊!怕跟不上你們的節奏啊!哎! 寧志恆和苗勇義兩兄弟終於再次相見,自然是歡喜無限,兩個人都不禁都恍如隔世,感慨萬千。
自從一年前,寧志恆突然在畢業時被一道命令緊急召走,兩個人就再也沒有相見,自小到大他們還沒有分開過這麼長時間,苗勇義一直都是擔心寧志恆的下落,可是他很快隨軍開拔至西北前線,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情,就再也沒有機會尋找寧志恆。
而寧志恆也是多次寫信給苗勇義,可都是沒有迴音,加上他這一年不知經歷了多少,根本抽不出時間來仔細尋找苗勇義的具體下落,直到半個月前才見到了已經昏迷不醒的兄弟。
寧志恆將苗勇義攙扶到病床上坐下,這個時候,身邊病床上的一位中校軍官看著寧志恆輕聲說道:「冒昧的問一下,請問您是不是就是寧志恆少校?」
寧志恆抬頭一看,馬上就認了出來,這就是那位傷勢嚴重,感染髮燒的軍官,當時他的同伴武同光為了他,不惜給寧志恆下跪求葯,最後寧志恆實在迫於無奈,將一支多息磺胺送給了他使用,現在看來這位中校軍官恢復到不錯,應該是沒有問題了。
寧志恆微微點頭,開口說道:「是我,我們之前見過,不過你那個時候正在昏迷,看來現在恢復的不錯。」
這位中校軍官聽到真是寧志恆,趕緊起身,上前對寧志恆握住他的手,感激的說道:「多謝寧少校的救命之恩,我醒來之後,同光都跟我說了,是你贈送的一支磺胺救了我這一條命,真是無以為報啊!」
看到他一臉的感激之情,寧志恆不禁有些愧然,當時的情景並不是這樣,自己為了那一隻磺胺,險些將武同光打死,最後是迫於形勢,這才把葯送了出去,現在人家跑來感恩戴德,搞得他著實不好意思。
「言重了,你應當謝你的兄弟武少校,我確實沒有做什麼!」寧志恆有些尷尬的說道。
一旁的苗勇義不禁也開口說道:「武少校傷勢較輕,已經送往後方基地治療,這位是二十五師的陳正文團長,他這些天一直向我打聽你的消息,說要向你當面致謝。」
原來苗勇義清醒之後,所有的病友和醫護人員對他都極為照顧,他之後才知道了當時病房裡發生的一切,原來是自己的兄弟寧志恆找到了他,並為他找來了救命的磺胺,真是世事難料,誰能想到在淞滬前線,竟然和寧志恆相見,可惜當時自己正處於昏迷之中,兄弟二人並未有過交談,殊為可惜。
之後,寧志恆的手下軍官季宏義不僅專程來看望苗勇義,還帶來了大量珍貴的西藥,這讓所有人都大喜過望,同時醫護人員也是愛屋及烏,對苗勇義精心照顧,再加上苗勇義身體素質好,恢復的很快,現在已經可以下地行走了。
在苗勇義的介紹下,寧志恆和陳正文也重新見禮,相互交談了幾句。
寧志恆看病房裡人實在太多,就將苗勇義攙扶著來到病房外的院子里坐下,兩個人相互訴說這一年來的種種遭遇。
原來苗勇義當時在前線,沒有多久就因為一次意外負了重傷,脫離了部隊,後來在老鄉家養很長時間才歸隊,當時寧志恆的書信就沒有轉到他的手裡,後來軍隊不斷地轉移駐地,最後被調至上海前線,參加了淞滬會戰。
當他們談到那些同窗時,苗勇義久久不能自制,當時一個班的同窗幾乎有近三成在楊行和蘊藻浜爭奪戰中陣亡,其中就包括了最親密的兄弟柯承運。
寧志恆也是悲痛難言,這麼多同窗一起陣亡,讓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生死離別的痛苦。
最後寧志恆也把自己這一年來的經歷簡單的給苗勇義大概說了說,但是涉及到機密情報的事情自然不能告訴苗勇義。
其實苗勇義早就在季宏義的口中,得知自己這位兄弟,竟然加入了軍事情報調查處,並且如今已經晉陞至少校軍銜,可是他還是難以相信自己這位平時性格內向,沉默寡言的兄弟竟然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名情報特務,這種巨大的反差讓苗勇義一時間難以想象。
聽到了寧志恆的敘述,苗勇義這才感慨的說道:「真是沒有想到,你竟然會被賀教官送進了軍事情報調查處這樣一個機密部門,怪不得我多次託人打聽你的下落,可是根本查不到,現在還成了行動組長,特務大隊的大隊長,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寧志恆也是一聲苦笑,他知道苗勇義的性格耿直,不太喜歡搞情報的行當,不過人各有志,各自有自己的路要走,也就不再多言此事。
而是把話題扯開,接著說道:「今年六月的時候,我們全家都搬離了杭城,前往重慶暫時避難,我也把你的父母家人都接了過去,現在他們在生活的很好,有我父親的照顧,你一切都不用擔心。」
「什麼?你把我父母都送到重慶去了。」苗勇義乍然聽到寧志恆的話,頓時大吃一驚,他根本沒有搞清楚狀況,怎麼好好的寧志恆要舉家搬遷,還把自己的父母也帶走了。
寧志恆仔細給他解釋了一遍,將其中的利害給他剖析清楚,最後說道:「中日之間的大戰,在初級階段,日本人肯定是要大佔上風的,杭城距離上海太近了,必然會很快淪陷,我把伯父伯母接到重慶也是為了以防萬一,日後戰事平息,我們還是要回來,只是暫時離開幾年,你也不用太過擔心。」
苗勇義此時也明白了寧志恆的良苦用心,他也是長嘆了一聲,說道:「這一次和日本人交手,才知道雙方的差距有多麼大,以血肉之軀,血氣之勇是不能彌補國力的懸殊,我對此次大戰也是失望至極,現在我所在的部隊也都打完了,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只能憑天由命了!」
說到這裡也是神色暗淡,對自己的前途一片茫然。
寧志恆勸慰道:「我們是黃埔畢業生,走到哪裡都是急需要的人才,還怕沒有報國的機會嗎,好好養傷,很快你就可以回到後方修養,到時候自然會給你安排職位。」
兩個人在一起敘談了許久,這才把苗勇義送回到了病房,寧志恆告辭離去,相約過幾日再來看望。
寧志恆和季宏義出了病房,寧志恆這才想起來,原特務大隊大隊長翁向榮也在德普醫院住院治療,寧志恆和他匆匆見過一面之後,就趕往浦東戰場,到現在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寧志恆轉身向季宏義詢問,才知道,翁向榮已經於六天前撤回了後方醫院治療。
寧志恆這才趕回了駐紮地,準備當天晚上再次渡過黃浦江,回到浦東,督促隊員抓緊運輸物資。
可是就在下午四點鐘左右,季宏義進來報告道:「組長,軍情處總部的急電,這是譯好的電文。」
說完,將一份電文遞交到寧志恆的手中,當初寧志恆在南市駐紮地留下一部電台,交給季宏義,以方便和浦東及時進行聯繫。
寧志恆接過電文,果然如他心中所想,這是一封命令特務大隊迅速撤回南市待命的電文。
寧志恆放下了電文,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他拿起筆草擬的一份電文,對季宏義說道:「馬上給浦東發報,命令他們明日晚上從陳延灣直接渡江撤回,把車輛都放在對岸,靜觀其變吧。」
季宏義接過電文,不禁猶豫的說道:「這麼快就撤回來,可惜了那麼多的物資!」
寧志恆也是心中一痛,這白撿的金山銀海,放棄了確實太可惜了,不過他不知道處座到底對他,對特務大隊有什麼新的安排,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就在第二天晚上,特務大隊的所有成員將最後一批物資運過了黃浦江,也借著舢板返回了南市。
季宏義帶著人和游老六輕車熟路處理貨物,其他隊員趕回駐紮地休息。
轉過天來,上午十點左右,季宏義就匆忙趕到寧志恆的辦公室,向他彙報道:「組長,我剛從醫院回來,前線突然間送回來大量的傷員,聽最新的消息,蘊藻浜失守了,左翼戰場全軍敗退,日軍已經向大場進發。」
「什麼?」寧志恆不由得大吃一驚,雖然是早就心理準備,可事到臨頭還是心驚不已,蘊藻浜的失守,打破了這麼長時間以來,戰場相持不下的僵局,左翼戰場的日軍終於突破了中國軍隊的重要防線,將目標直指中部戰場,兩相夾擊中部戰場的中國軍隊,可以說戰局已不可逆轉。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車輛之聲,軍隊的行進之聲交織傳來,門口的警戒哨聲也快速拉響,寧志恆趕緊快步出了房間,大聲喝道:「緊急防禦!」
一聲令下,所有特務大隊隊員在極快的速度,拿起武器,進入防禦位置,將整個駐紮大院防禦部署完成,槍口對外,子彈上膛,靜靜等待著寧志恆命令。 寧志恆帶著幾名軍官快速來到大門口,牆上的守衛大聲彙報道:「大隊長,有一支部隊接近,還有不少車輛。」
「繼續警戒!」
沒有多一會,外面的警衛彙報道:「大隊長,是我們別動隊的第五支隊回來了!」
寧志恆心頭一震,二十天前,特務大隊和第五支隊同時接到的命令,第五支隊被調往在蘇州河北岸,至於後來的情況怎麼樣,就不得而知,現在突然撤回來,是怎麼回事?
「大門打開,我們出去迎一下。」寧志恆高聲命令道。
大門被推開,寧志恆帶著一眾軍官走出了大門,就看見第五支隊的支隊長朱衛華正從一輛軍車上跳了下來。
寧志恆快走幾步,來到朱衛華的身前,伸出手去握住朱衛華的手。
我真是大德魯伊 「朱兄,百戰餘生,沙場歸來,真是辛苦了!」寧志恆親切的說道。
朱衛華的臉色明顯是風塵僕僕,難掩晦暗之色,他咧著有些乾裂的嘴唇,聲音略微沙啞地說道:「百戰餘生?百戰倒是不至於,可餘生?卻是說的沒錯,第五支隊損失慘重,帶出去的兄弟只回來了這些,太慘了!」
說到這裡,眼角不禁有些濕潤,寧志恆這才抬眼向他們後面部隊看去,果然從軍車上陸陸續續的下來了一些隊員,人數可比出發時少了很多,而且很多都負了傷,其他隊員的精神狀態也不好。
「這還只是一些負了輕傷的,很多重傷員都已經送去醫院,這一次又是傷筋動骨了。」朱衛華他搖了搖頭,一臉懊悔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