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儀大喜,摩拳擦掌道:“我接招了,你出招吧。”
卻見劉義慶點點頭,神祕兮兮地對徐鳳儀道:“我到廚房竈間看看,等一會兒便回。待會我回來,你閉上雙眼,伸出右手接下那件物事,並仔細端詳片刻,然後吃進肚子裏去,我就認輸了。”
徐鳳儀睥睨劉義慶一眼,不以爲然地道:“好,什麼東西,鬼鬼祟祟,我纔不怕你。”
少頃。只見劉義慶雙掌合着,笑呵呵地從廚下跑出來,向徐鳳儀擠眉弄眼道:“來了,過來,你是否有膽量,口說無憑,你有本事就給我證明一下,過了這一關纔算。”
徐鳳儀如約閉上眼睛,伸出右手,張開手掌。只覺手心一癢,好象有什麼東西在他手掌上蠕動一樣。劉倚玉看見劉義慶往徐鳳儀手中塞那東西,頓時尖叫失聲,掉頭就跑,遠遠避開。
徐鳳儀也隱隱約約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不等劉義慶把那東西完全放到他手上,先睜開雙眼張望,看見劉義慶笑哈哈地拿着一個醜陋的傢伙在他眼前晃盪。不禁嚇得毛骨悚然,魂飛天外,象被侮辱的女人一樣慘呼一聲,跳出丈餘之外,指着劉義慶語無倫次地道:“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快把這醜八怪給我丟掉!”
劉義慶臉色慍怒,生氣地搖晃手中那東西道:“你信不信我把這東西吃掉?”
“我不信──不要吃呀!”徐鳳儀下意識地說出這話,他心中也希望劉義慶別吃那東西。
劉義慶手中拿着什麼東西,讓徐鳳儀嚇得魂不附體?說白了不外是一隻蟑螂而已。只見劉義慶臉無表情,把手中的蟑螂放入口中,一口吞了下去。
徐鳳儀皺眉戚目,縮肩抱臂,象看怪物一樣看着劉義慶津津有味地吃着蟑螂,表情十分複雜,他顯然無法理解劉義慶這種男人,太可怕了,連骯髒醜陋的蟑螂也敢吃掉,確實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劉義慶示意徐鳳儀坐下,拍徐鳳儀道:“徐公子,不是我看不起你,你的腦袋確實有些貴恙,需要急轉彎,換個角度想問題。在你眼中,我們是怪人,一羣不可理恕的怪人。你對我們有成見,這也看不慣,哪也看不慣,把我們視作瘋子狂人。但在我們眼中,我們何嘗不是把你當成怪人?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蕩寇營給你提供成才的機會,把這個一無是處廢物變成一個有用的人,你應該好好珍惜這個難得機會,在蕩寇營脫胎換骨重生。倚玉把你當成朋友,看見你在蕩寇營過得不如意,說你吃不了苦,叫我過來勸你兩句。我言盡至此,你好自爲之吧。”
當局者迷,徐鳳儀並不知道自己的性格弱點是什麼?劉義慶眼中看來,徐鳳儀膽怯、懦弱、喜逸惡勞,還喜歡多管閒事,人類所有弱點都集中在他身上,可謂是百無一用的廢物。但這個一無是處的廢物,還肩負爲父報仇的重責,不能不說是個悲劇。
經過劉義慶和劉倚玉兩人的一番勸解,徐鳳儀耐着性子繼續在修羅道場接受磨練。
黨忠貞每天雞鳴時刻便催促徐鳳儀這些民兵起牀,揹負沙包環城長跑。沙包逐日加重,經過月餘適應,徐鳳儀背的沙包已達到兩石左右(相當一百二十斤),並在每天巳牌時分跑完五十里距離長度的馬拉松,然後回到修羅道場再進行武術基本功訓練。這五十里路的馬拉松,即使空着雙手跑也不見得輕鬆,何況負重一百二十斤的沙袋跑路?每天長跑之後,徐鳳儀都累得氣喘吁吁,頭昏眼花,只想躺下休息。這時黨忠貞的拳頭或鞭子就會象雨點般落在他身上,不許他喘一口氣,要求他立即投入武術基本功訓練。黨忠貞認爲只有讓習武的民兵體力接近極限的透支,民兵的身體纔會長肌肉,併產生質的變化。當然他不會向徐鳳儀他們講解這個道理的,他只用拳頭說話,用拳頭證明他是對。他一句廢話也不會說,叫你這麼幹就這麼幹打不聽話就吃拳頭吧。
武術基本功不外是馬步、弓馬衝拳、劈叉、壓腿、拱腰、斤斗、旋風腿、倒踢紫金爐等等幾十個動作,招數儘管很簡單,一目瞭然,但把動作做得準確、完美、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徐鳳儀照樣畫葫蘆跟着同門師兄師弟練習基本功,壓腿舒筋,放鬆肌肉,拉伸韌帶。每天幾十個動作練習下來,身體火辣辣疼痛,全身骨頭猶如散架一般,苦楚無比。
有時候,徐鳳儀的基本功動作做得不到位,或不準確,在旁邊監的督黨忠貞馬上用棍棒打過來。黨忠貞的棍棒是沒頭沒腦打過來的,打的時候也許是想也沒想,隨心所欲就是一根。被他一棍打在頭上,只隆起一隻肉慄算是行運了;被他一棍打得變成昏頭雞的民兵也不在少數;據說有個民兵被黨忠貞不分輕重一棍擊在胯襠之間,結果半年之後該民兵的妻子要求他休妻,原來黨忠貞那一棍甚是厲害,竟把民兵打殘廢了,害得該民兵不能盡人事了。
黨忠貞打徐鳳儀的時候,還嚷着打你是親罵你是愛,你跟我沒關係我才懶得打你罵你,但徐鳳儀對他沒有一點好感,只恨得想把他一刀殺了。
彈指間,過了半年。徐鳳儀自覺身體痛楚漸退,他能劈叉、打旋風腿了,甚至站樁一個時辰臉不改色。徐鳳儀眼見藝業有進,心中竊喜,練得更是起勁。
一日,徐鳳儀練了半年多的後仰翻終於功德圓滿,不再是頭或身體先着地,而是腳着地。眼見自己練成這一招“神功”,徐鳳儀高興得滿道場遊走,逢人便告訟:“我成了,我成了,我能做後仰翻了,哈哈哈………”劈頭撞入黨忠貞懷裏。
黨忠貞抓住徐鳳儀的胸衣,當頭給徐鳳儀一記鐵拳,把徐鳳儀打得象軲轆一樣連連翻滾。黨忠貞不屑地吐了口唾液,破口大罵道:“我呸,廢物,什麼玩意?這種破爛動作人家三天就學會了,你學了半年才上道,還好意思到處告訟哩,不知羞恥。”
徐鳳儀好不容易纔練成這一招後仰翻“神功”,本來指望黨忠貞誇獎幾句,沒料到黨忠貞送給他一記鐵拳,鬱悶呀!
韓秀的武術悟性似乎比徐鳳儀高,當徐鳳儀還在滿頭大汗埋頭苦練劈叉壓腿時,韓秀已經學套路了,而且練得非常用功,一套少林長拳打得虎虎生風。黨忠貞說韓秀這手拳腳嚇唬一下鄉下人沒有什麼問題,遇上武藝高強的倭寇,這種花拳繡腿根本沒用。末了黨忠貞要求韓秀跟他過招,說要真打,過了他這一關纔算數。
黨忠貞也不管韓秀是否願意跟他對練,揮拳就上。兩人真刀真槍打起來,毫無花巧的碰撞,讓人觸目驚心。韓秀和黨忠貞第一次較量就這樣開始了。
徐鳳儀很清楚韓秀的性格,這個人爭強好勝,不輕易服輸。但韓秀這種不服輸性格未必是好事,鬧不好會釀成大禍,徐鳳儀很是爲韓秀擔心。
韓秀也不指望打敗黨忠貞,他的目標只纏住黨忠貞,跟他耗下去,兩人對峙愈久,韓秀的勝算就會大增。於是韓秀毫不猶豫的衝向黨忠貞。
而黨忠貞百戰沙場,他看見韓秀兇狠模樣,也知道他自己將要面臨一場惡戰。
韓秀衝了上去了,跟戰黨忠貞在了一處。黨忠貞勝在精通搏殺技巧,招式巧妙;而韓秀則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而且好鬥狠勇。一時間,兩人扭打成一團,僵持在一起,誰也解決不了對方。
徐鳳儀看見韓秀不時黨忠貞摔到在地,韓秀不認輸,爬起來又繼續衝上去。
爆寵八零:重生嬌嬌女 “澎!澎!澎!”黨忠貞象擂鼓一樣把韓秀打得連連後退。
“哎喲!你打得我好痛呀,混蛋………”
忽然,韓秀滾到徐鳳儀腳下,連帶把徐鳳儀壓翻。徐鳳儀趕快把韓秀扶了起來,大聲勸道:“韓秀兄弟,你怎麼樣?身子沒事吧,快認輸。”
韓秀把眼一瞪,一掌把徐鳳儀推開。又衝上去跟黨忠貞鬥起來,沒有絲毫後退的跡象,反而展開更加瘋狂進攻,似乎要準備與黨忠貞決一雄雌了!徐鳳儀看見韓秀這個勢如瘋虎的模樣,知道要壞事了,嚇得一哆嗦,趕緊喊道:“韓秀兄弟,別介了,快認輸吧。”
只聽見韓秀一聲大吼:“混蛋,黨忠貞你打得我好痛,老子跟你沒完………”
黨忠貞料定韓秀不會輕易認輸,突然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早已凝聚五成功力,“啪”的一拳,打在韓秀的肩上。而韓秀受到黨忠貞這樣的高手全力一擊,踉蹌後退,一個趄趑,摔倒在地。
韓秀被黨忠貞內力震飛,一個跟頭向後跌去,直擁摔在一丈開外。
徐鳳儀一看黨忠貞臉色鐵青,不由大懼,連忙出手,想要拖住這韓秀,禁止他繼續與黨忠貞纏鬥,無奈相救不及,晚來一步。卻見韓秀髮瘋般又攻向黨忠貞。
黨忠貞看見韓秀不知死活撲向他,不由心下暗怒,使出踢胯襠下三濫招數,毫不留情運足十成功力,一腳將韓秀踢翻。
韓秀只覺得胯襠一痛,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口中滿是苦澀。身上氣力全消,一時竟提不起勁來。感覺身體如在雲霧之中,輕飄飄地,一屁股跌坐在地,動彈不得。忍無可忍的劇痛使他鬥志全無,頹喪至極。
徐鳳儀對韓秀的傷勢甚是憂心,心繫谷昭安危,連忙衝上前去扶起韓秀。只見韓秀臉色發紫,牙關緊咬,人事不省。徐鳳儀轉身瞪了黨忠貞一眼,但礙於情面,沒有咒罵。眼見韓秀傷得不輕,他心下頗爲惆悵,也後悔一時沒出手攔阻韓秀與黨忠貞較量,他這種坐觀成敗,放任事態發展的觀望態度確實是不夠朋友。“韓秀兄弟,你沒事吧?都怪我啊,我爲什麼不阻止你啊!我明明知道你性格爭強好勝,不服輸,會惹禍。我爲什麼不阻止你啊!”徐鳳儀看着韓秀昏倒在他懷中,不免心急如焚,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在那裏唸叨着。
一個老成的民兵走了過來,拍了拍徐鳳儀的肩膀,輕輕的徐鳳儀推在一邊,說:“讓他先靜一靜,休息半天,情管就好。”言訖,把韓秀負在背上,腳步蹣跚地走出修羅道場。送回營房休息,請郎中診治療理,不在話下。
黨忠貞出招狠辣,把的韓秀打成重傷,依然雄糾糾氣昂昂在修羅道場巡逡,全無退悔反省之意。徐鳳儀圓睜怪眼,無可奈何地看着黨忠貞在修羅道場耀武揚威,他看不慣這傢伙盛氣凌人的德性,只是卻找不到理由反對他。這是人家的地盤,人家在自己的地盤上喜歡怎麼幹就怎麼幹,關你什麼事,用得着你管?徐鳳儀心中一片惘然,暗暗尋思道:“這傢伙我惹不起呀,哪天我落在他手上,我只怕也沒個好結果,怎麼辦?難道我只能躲了?”
黨忠貞看見徐鳳儀跟他對王八眼,勃然大怒,把手中的皮鞭一甩,大喝道:“怎麼,你也不服氣呀?放馬過來,讓我一腳把你踢成太監,哈哈哈……”
韓秀被黨忠貞哪一腳踹成殘廢人了。韓秀哭得一佛昇天,二佛出世,死去活來。如果黨忠貞一腳他踹成太監,韓秀也無什麼怨言,畢竟太監還可以修練“葵花寶典”,還可以練超級神功報仇。但黨忠貞把他踹成殘廢人,他就沒法了,只能忍氣吞聲做廢物了。郎中驗過韓秀的傷勢後,鄭重其事地韓秀宣佈:“你完了,你的股骨已碎了,這輩子不能幹重活,今後你只能躺在牀上享清福咯………”韓秀當然明白郎中說他不能幹重活代表什意思,意味着他從此跟武學絕緣了。
“天啊!我要學武功替父母報仇,我不能這樣就完了,我不能這樣就完了啊!”韓秀象傻了一樣哭笑無常。 “看吶,這龜孫韓秀,沒骨頭的傢伙。自己練功不爭氣,還怪武館的打傷他呢!整日搗鼓他哥哥往衙門跑,告咱們的狀,這種豬腦袋,還想練武當兵吃餉糧呢!雜粹,碴子。”劉雲峯的大徒弟範順站在南塘十字街頭對過路的客人說。
“爹,媽,孩兒無能。看來我不能替你們報仇了。”韓秀沒有替父母報仇的機會了,他作夢也希望有一天爲父母報仇,但他等不到這一天,他在此之前已經被人廢掉了。他在與同門師兄黨忠貞散打對練中,他髖骨被黨忠貞踢成粉碎性骨折,徹底廢了。傷愈後他只能永遠躺在牀上。
別看白天韓秀安分守己,好象已經服服帖帖接受命運的安排,但是在睡夢裏還是有意無意透露出他的焦慮不安的情緒。徐鳳儀跟這韓秀在同一屋檐下,對韓秀這個情況自然十分清楚。
“我要報仇!”韓秀每次午夜夢迴,都情不自禁把壓抑在心底的念想吶喊出來。報仇?找打殘他的同們師兄黨忠貞算帳,還是找殺害他父母的倭寇復仇?
徐鳳儀每次聽到韓秀的夢囈,禁不住熱淚盈腔:報仇──我們還有希望嗎?
劉雲峯打發徐鳳儀、韓秀看藥材鋪子,意思很明顯,你們好好呆在那店裏吧!安安靜靜做個夥計,舊傷復發時抓一劑藥吃,不要生事了,你們不可能再爬起來走路了,認命吧!
徐鳳儀左腳受傷之後,也被劉雲峯安排到藥材鋪子幫忙。看來他也要步韓秀的後塵了。徐鳳儀並不甘心,更不服氣,他每天拖着傷腿來回往武館跑,希望劉雲峯迴心轉意,給他一個重返修羅武館學藝的機會。
無論徐鳳儀怎樣哀求,劉雲峯就是不答應徐鳳儀重返“修羅地獄”恢復訓練的要求。劉雲峯的回答很委婉:“你嬌生慣養,不是練武的料。”
“我要報仇,求求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吧!”徐鳳儀抱着劉雲峯的腿哀哀求告,搗頭如蒜。
“報仇?算了吧!”劉雲峯搖頭嘆息說,“送你這樣的人上戰場,就象送豬羊入屠門,有什麼意思?”
徐鳳儀左腳是怎樣受傷的?原來那日黨忠貞打傷韓秀之後,徐鳳儀不知天高地厚找到劉雲峯投訴這黨忠貞,說這黨忠貞故意下重手打傷韓秀,劉雲峯不免裝模作樣對黨忠貞追問幾句。黨忠貞是他的得力助手,即使黨忠貞有錯,劉雲峯也會護短。劉雲峯之所以在人前對這件事過問幾句,無非是爲了安撫一下衆人的情緒,不讓這件事鬧大了,他絕無意追究黨忠貞的責任。練武受傷這種事在修羅武館經常發生,甚至出過人命案子。劉雲峯認爲練武受傷這種事是不可避免的,出了事就儘量掩蓋、敷衍、拖延,能花幾個錢平息事件的話,就花幾個錢擺平,總之大事化成小事,小事不了了之。
徐鳳儀在劉雲峯面前告訟的行爲可惹惱黨忠貞了,黨忠貞找到徐鳳儀興師問罪。他把一個一百二十斤重的石鎖扔到徐鳳儀腳下,然後給出徐鳳儀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是跟他對打;第二選擇是舉重,把石鎖舉過頭頂,舉夠五十下。如果徐鳳儀舉石鎖過關了,他就不爲難徐鳳儀。
徐鳳儀怎敢跟黨忠貞爭鋒打架?韓秀的下場他看得一清二楚,跟黨忠貞對打絕無好下場,他只好選擇舉石鎖了。
徐鳳儀氣鼓鼓把石鎖抱在手中,半年多的負重跑步,他的體質已不知不覺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只是徐鳳儀自己不知道而已。徐鳳儀一鼓作氣,竟然輕鬆地把石鎖舉了二十多下,氣不喘,臉不紅。這一下,他自己也爲之目瞪口呆,撟舌不下,心中暗叫道:“奇哉,怪也,我怎地有這般大的力氣?”照此看來,他把石鎖舉五十下應該不成問題。
徐鳳儀滿臉是笑,激動非常,他把石鎖高高的舉過頭頂向黨忠貞示威,彷彿舉着一面勝利的旗幟。徐鳳儀雙手不斷收縮伸展,石鎖在他肩頭一上一下,眼見快要夠五十多下了。
“好呀,小子,長了一點本事了,就以爲很了不起嗎?”黨忠貞冷笑一聲,圍着徐鳳儀身週轉了一圈,突然對着徐鳳儀的耳朵大喝一聲,這一聲“獅子吼”勢若雷霆霹靂,一下子把徐鳳儀震得昏頭轉向。
啊──徐鳳儀猝不及防,被嚇懵了,身體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雙手再也扛不住石鎖了。
石鎖骨碌碌貼身落下,砸中徐鳳儀的左足腳背。
黨忠貞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如果徐鳳儀爲人低調一點,別哪麼囂漲,他可以推開徐鳳儀,讓徐鳳儀避免碎腳之危。但徐鳳儀偏偏不時跟他作對,讓他感到很不爽,他樂見徐鳳儀吃這個苦頭,還嘲笑徐鳳儀一聲:“哭吧,膽小鬼,耐不起驚嚇的小鳥,你這麼有本事,就再舉一下石鎖呀。膽小鬼,再去師父面前去哭鼻子去吧,別說是我用石鎖砸傷你的腳,這是你自己舉起石頭砸傷自己的腳,你往我身上潑髒水,我就跟你拼命,呵呵………”
徐鳳儀被自己舉起的石頭砸中自己的腳,只能自認倒黴了。於是,他就這樣糊里糊塗成爲跛子。
本來練武的人受傷是稀鬆平常的事情,但徐鳳儀流年不利,運氣不佳,攤上一個庸醫替他接骨療傷。庸醫替徐鳳儀接骨頭時沒有把骨頭接好,造成內部骨頭錯位,結果造成徐鳳儀足弓傷愈後行動不便,象個跛子。
其實練武的人受傷並不可怕,只要傷口處置得當,不僅不會留下後患症,反而還會長功力。根據科學研究證明,一些硬氣功高手,他們都是在練功過程中不斷受傷,最終使自己不斷受傷的骨頭長成更堅固的複合骨頭,從而獲得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美國有一個練“鐵山靠”的硬氣功師,肩頭經過千錘百煉,無數次受傷再痊癒,長成複合骨頭。這樣的鐵肩,猛力向前衝時,撞擊力量達到4000磅以上。這個數字非常恐怖,接近兩噸的衝撞力,可以把人撞飛到幾十米開外,甚至可以輕鬆撞斷碗口粗的木樁,或兩釐米厚的鋼板。
徐鳳儀的腳傷如果處置得當,本來不會留下什麼後患症,只怪他在劉家集到處得罪人,人緣不好,沒有請到名醫療傷。黨忠貞只喚來一個尋常赤腳醫生替徐鳳儀料理傷口,敷衍了事,最終把徐鳳儀醫治成跛子。直至後來徐鳳儀在福建仙遊城跑買賣時,遇上多管閒事的王婆留,在王婆留熱心推薦下,得到佛朗哥外科醫生庇得的幫助,才把他的左腳足弓打斷重新糾正,他的腳傷才得痊癒。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現在好了,徐鳳儀成爲“鐵柺李”,跛着腳鴨行鵝走,不免成爲衆民兵笑話的對象。人殘志不殘,跛子也可以練劍,同樣可以成爲武林高手。問題是黨忠貞給徐鳳儀傳授武功時故意誤導徐鳳儀,把已走樣的劍招教給徐鳳儀,徐鳳儀不知就裏,認認真真地照樣畫蘆跟着練,結果是越學越不象話。劉雲峯看見徐鳳儀不成材,也不喜歡他。加上黨忠貞不時在他耳邊吹風,說徐鳳儀是廢物。於是,劉雲峯也認爲徐鳳儀是廢物,就叫他退出修羅武館,到他的藥材店裏當一名夥計,學習經商做生意。畢竟徐鳳儀是徽商的兒子,有做生意天份。把徐鳳儀打發藥材店裏當夥計,這纔是真正專業對口,量材而用。
徐鳳儀還是不甘心就這樣放棄希望。這半年中,徐鳳儀利用經商進貨出貨的時間,幾乎跑遍半個中國,到處求爺爺告奶奶,拜師學藝。但徐鳳儀是一代劍豪劉雲峯這樣的高手都沒能力調教成材的廢物,別人怎樣想?可以想見,大家都不願意接這個燙手的山芋。整個中土武林功成名就的大家巨頭,都認爲徐鳳儀這個書呆子不是學武的料,大家一致認爲他是廢柴。特別是少林方丈小山禪師把徐鳳儀的身體仔細檢查一遍之後,然後宣判:“這如女子一般的細皮懶肉,太嬌貴了。不經風雨的門前草,一碰即碎,怎麼還能經得起摔打呢?朽木不可雕也,沒救了。”
儘管劉倚玉支持徐鳳儀繼續留在劉雲峯的武館修煉武功,但劉雲峯等人卻搖頭晃腦,甚是不屑:“省省吧!不要無謂浪費時間了,有這閒工夫還不如去讀書經商。沒有天份還折騰什麼,一頭豬能訓練成爬樹的猴子嗎?”劉倚玉聽見劉雲峯的話說到這個份上,就算她耍脾氣強求劉雲峯把徐鳳儀留下來,劉雲峯也不可能再給徐鳳儀傳授武藝了。大家既然認爲徐鳳儀沒有學武的天份,劉倚玉也幫不了徐鳳儀什麼,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心上人徐鳳儀到她父親的藥材店裏當一名尋常夥計。
在普通人眼中,天份確是決定一切。別說天才等於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加一分才華的傻話了,叫五寸丁武大郎打藍球行嗎?
“我是一根百無一用的廢柴嗎?”徐鳳儀每次在無人的角落中叩問天地鬼神,看着臂上“誓報父仇”的紋身痛苦不堪:“難道說就這樣算了,自己真是沒有希望,沒有能力替親人報仇雪恨嗎?” 劉雲峯在劉家集開設的便民藥材鋪本來不賺錢的,但在徐鳳儀主持下炮製出一批據說吃了可以延年益壽的“仙丹”,一些有鈔又怕人壽短促的富翁紛紛前來購買。這些富翁吃過“仙丹”之後,都說效果不錯。傳說他們吃過“仙丹”之後見了女人就感覺到有一股蠢蠢欲動邪念,彷彿又回到少年春天的時光。這般好藥,當然鬨動半條街坊,前來購買“仙丹”的人挨肩接踵,絡繹不絕。如此,徐鳳儀便着實替劉雲峯賺了一筆錢。徐鳳儀這個仙方也不是他首創,他父親徐昌也做過這種買賣,徐鳳儀不過是照樣畫蘆把他父親徐昌做過這一套搬演出來而已,沒料到居然收到奇效。劉雲峯看見徐鳳儀是個不可多得的經紀奇才,也十分驚詫。看來打發徐鳳儀到藥材店當夥計,是個正確的決定。
徐鳳儀以爲他在劉雲峯的便民藥材鋪裏做夥計,可以過幾天安生的日子了。古人有云:福至無雙,禍不單行。這可不是某個作家腦袋一熱就想出來的混話,而是慘痛的經驗教訓總結。升官也好,發財也好,結婚也好,這些好事不會一而再,再而三;但人在走黴運的時候,比喻在賭場輸的時候,就是一輸再輸,黴可言邪!有些人做生意失敗,背上一屁股債務,偏偏病魔這時候也湊熱鬧,上門來折磨人,弄不好閻王爺甚至會派出急腳無常來抓人,你說邪不邪門?壞事總是緊隨黴氣鬼,決不放過黴氣鬼。徐鳳儀真是走黴運了,出門就遇上一隻烏鴉在他頭上拉了一泡屎。
呱!呱!呱!呀!呀!呀!哪隻烏鴉拉完屎後好象覺得很爽,在枝頭上又跳又叫。
徐鳳儀聽到鳥鴉的叫聲傳入耳朵裏,感到烏鴉好象在嘲笑他:“哈哈哈!哈哈哈!”確是邪門呀,爲什麼烏鴉拉這一泡屎這麼準確落在他的額頭上呢?而且分毫不差砸中他的印堂,這有多難呀,差不多趕上天雷劈中了。難道我的印堂很黑嗎?以致烏鴉也忍不住要在上面拉屎!徐鳳儀只得趕緊打盤水洗臉。洗完臉,就拿着賬簿到劉府大廳找劉雲峯對賬。
劉雲峯正在客廳上跟一個商人洽談生意,哪個商人一見徐鳳儀走進客廳,立即站了起來,象看見美女一樣上下打量着徐鳳儀,象花癡一樣緊緊盯着徐鳳儀那付俊秀白臉,認了又認。
“真是混帳,他爲毛這樣看我,我又不是女人。”徐鳳儀暗尋思道,非常鬱悶。
“你……你……你不是徐昌兒子徐鳳儀麼?”
“是呀,你是誰?爲甚你認得?我卻不認得你?”徐鳳儀非常吃驚地看着那個客人,他對這個人一點印象也沒有,不知道那人如何認識他。
“你父親呢?快叫他來見我。”客人急不及待催促徐鳳儀,叫他招呼他父親徐昌過來見面。
“我父親……”徐鳳儀不免如些如些,這般這般,把他父子遇上倭寇的事跟那個客人說了一片。
那個客人聽完徐鳳儀的話後,呆如木雞,半晌纔回過神來。如瘋了一般抓住徐鳳儀的胸衣,語無倫次叫道:“你還我錢來,我的船呀,我的錢呀……二萬兩銀子,你一個子也不能少我,必須全部還我。”原來那人叫徐長春,是徐鳳儀的同鄉,跟徐鳳儀的父親徐昌有些生意往來。徐昌曾向他借過一萬兩銀子,同時徐昌那艘運貨進京的貨船也是向徐長春租借的。這時徐長春聽說徐昌連人帶船上西天去,當然急得直跳腳。他這次虧大,他可不肯吃這個啞巴虧,獨自承擔這個損失。所以他立即逮住徐鳳儀,逼迫徐鳳儀償還債務。
徐鳳儀也不曉得他父親向徐長春租船借錢的事,憤悶異常,象掙頭鴨子徒聞晴天霹靂,呆在當場。他被徐長春糾纏得緊了些,也有些生氣了。當時他伸手把徐長春一推,怒氣衝衝地道:“你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你,什麼時候借你的錢,你胡說八道,你說我欠你錢?你有什麼憑據?這樣沒頭沒腦要錢討債,好沒道理。”
徐長春氣極了,無論是誰攤上這種事都難免失去理智。二萬兩銀子按照當時物價指數,相當現在的一百萬人民幣。徐長春當然急得發顛,大喝一聲,上前擰着徐鳳儀的耳朵,疾言厲色叫道:“你父親欠我二萬兩銀子,趕緊還我!你若敢說半個不字,老子跟你拼命。”
徐鳳儀對這事將信將疑,被徐長春拿雞似的折辱,氣憤不過,當頭給徐長春一拳,打得徐長春鼻血長流。
徐長春大吼道:“你欠我二萬兩銀子不還,你還敢打人?我跟你拼命了!”言畢,衝上前來跟徐鳳儀扭打。
徐鳳儀的武功最不濟,也不致於不是這個三家村土老財的對手。只見他一腳踏入當中,衝入徐長春懷中,再伸手在徐長春的脖子上一託。徐長春望後便倒,摔了個四仰八叉。
徐長春打不過徐鳳儀,就轉頭找劉雲峯家中的傢俱出氣。只見徐長春大發雷霆,摔椅子,砸哪些茶壺、銅錫、器皿,破口大罵:“你快還我二萬兩銀子,若敢少我一文錢,我便把你這裏的破爛貨通通砸了。”
劉雲峯氣得臉色鐵青,他本來打算袖手旁觀,看看徐鳳儀如何處置這件事。但徐長春砸他的傢什,他就不好再沉默了,不免作個和事佬,叫徐鳳儀與徐長春講和。
徐長春沒好聲氣回覆劉雲峯道:“沒有什麼好說的,拿錢來,不然我不會走,我在這裏長住下來,看着你死爲止。”
“你說我父親欠你錢?你有什麼憑據?收據呢!”徐鳳儀向徐長春伸出手來,索要憑據。
徐長春冷笑一聲,從杯中掏出一張借據,正要遞給徐鳳儀。徐鳳儀也準備伸手去接,不料徐長春倒是十分小心機警,借據遞到半中,突然收了回去,卻把來給劉雲峯過目。劉雲峯看過借據,卻見上面寫徐昌某年某月某日向徐長春借銀若干的字樣,就問徐鳳儀借據中字跡是不是他父親徐昌的筆跡?徐鳳儀是個老實人,一見借據中的字跡就無話可說了,哪確是他父親徐昌的筆跡。
劉雲峯看見徐鳳儀不吭聲了,哪就代表他默認了,嘆了口氣。也沒說什麼,默默的把借據還給徐長春。
徐鳳儀確實太嫩了,也許他本性仁心宅厚,是個重言諾、守信用的不假言作色的正人君子,他就居然這樣默認了徐長春的借據。如果他堅決否認,劉雲峯也不認得徐昌的筆跡,徐長春也拿他沒辦法。
真正的大明秀才,鐵肩擔道義,辣手著文章。徐鳳儀就是這種人,一個有擔當、敢負責的人。劉雲峯則使在暗地裏大罵徐鳳儀是蠢材、笨蛋,心下仍然徐鳳儀刮目相看,覺得這個年輕人不簡單。這種有擔當的人前途無可限量。
徐鳳儀突然間背上一筆天文數字的鉅債,心中真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少年不識愁滋味,徐鳳儀娘死的時候,他也沒怎樣傷心。現在他明白什麼叫如喪考妣,什麼叫五內摧崩了。當人背上一筆天文數字的鉅債時,心如火煎,那是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啊。
徐長春把手一招,惡狠狠地對徐鳳儀道:“走,咱們進城去見官,打官司去。你別推諉,父債子還,天經地儀。”
徐鳳儀一下子變成一隻縮頭縮腦的烏龜,徹底蔫了,象貓叫似的道:“你且饒我吧,我可沒錢。”
劉雲峯立即明白該如何處置眼前的危局,連忙向徐長春拱手道:“恭喜發財!,他欠你的錢,一時片刻湊不夠,你且先饒他,容他設法騰挪,措置嘛。”
徐長春臉呈不屑之色,不太奈煩地喝道:“哼,他一輩子還不起這筆錢,難道我等他一輩子麼?”
劉雲峯替徐鳳儀向徐長春拱手求饒,嬉皮笑臉道:“小可正在委託他尋找發財門路,區區二萬兩銀子,應該難不倒他這個徽州後進,畢竟虎父無犬子嘛!我相信他有本事還你這筆債。我也沒把這區區二萬兩銀子放在眼內,我作個擔保,讓他儘快給你還錢便是,你且先饒他一下,你現在就算打死他,難道能打出銀子不成……”
徐長春臉色雖然十分難看,但聽了劉雲峯這番話,也沒了主意。只好無可奈何說道:“再讓欠些時日不難,你問他,他答應我,給我寫張欠條。我便暫且先饒他。”
徐鳳儀也向徐長春求饒道:“我現在沒錢,希……希求……徐叔體涼,給我一年半載時間,容我設法措置。”
徐長春氣呼呼道:“罷呀怎麼,且讓你再欠一年半載時間,到時別又說無錢,拿拳頭來搪塞我,小心我僱人來打死你。”拿了徐鳳儀寫下的欠條,發作一頓,去了。
徐鳳儀背下父親這筆天文數字一般的鉅債,心下也有些慌張,正不知怎麼辦纔好。他也不敢跟劉雲峯說話,只是滿臉羞慚地呆立一旁,把手掌搓來搓去。忽見劉雲峯對他招招手,道:“鳳儀呀,看來你在這裏待不下去了,你就出去躲躲債吧。爲師在福建仙遊城這邊有一個雜貨鋪,看店的夥記是個不會做生意的老實頭,生意一直不行。我看你做生意挺有一套,是個經紀奇才,我想派你到仙遊城替我打理這家雜貨鋪。這家雜貨鋪一直虧錢,如果你讓這家雜貨鋪起死回生。我劉雲峯也不會虧待你,你我可以二一添作五,有利均分。這樣你也可以賺點錢償還你父親的債務嘛。如果你對爲師這個安排沒意見,明天就向賬房支幾十兩銀子上路吧!”說完,給徐鳳儀寫了封委託信,交給徐鳳儀道:“你到福建仙遊城這邊後,把書信交給你師兄楊三鞭,他自會跟你交割這家店鋪的管理權。爲師相信你有辦法打理好這家雜貨鋪,你就便宜處置雜貨店中的事情吧。”
徐鳳儀也沒有什麼好主意了,只能唯唯喏喏應承下來,打點上路,準備去福建仙遊城當掌櫃,替劉雲峯管理雜貨鋪。
劉雲峯拍拍徐鳳儀的肩頭說:“殺倭寇,爲蕩寇營出力,不一定要自己學會武功,你替我賺錢也行。倭寇嘛!就讓師兄師弟替你殺吧!”
“是!”徐鳳儀眼眶有點潤溼,指望別人替他殺倭寇,這顯然是一件很不爽的事。不過,誰叫他是個跛子,是個廢材呢!唉,這也許就是命吧,不認也得認了。 ───────────────────────仙遊城───────────────────────
那時候,天在哭。
天公傷時傷世的淚水化作傾盆大雨,哀悼這個人命賤如豬狗的季世。
人也在哭,每個人都被死神抓住脖子,綁架在他們並不願意乘搭的戰爭列車上,誰也擺脫不了死亡的恐怖。
無法再主持人間公正的明帝權鼎被倭寇懲罰天雷無情地轟得粉碎,仙遊城籠罩在血雨腥風之中,妖魔亂舞,禽獸橫行。數十萬仙遊老百姓都墮入血與火的煉獄之中,備受倭寇的摧殘,戰爭的煎熬。
男人被拉上戰場去殺戮,在殺戮中被更強大的對手壓倒反噬屠戮;女人被集體強姦。所有的人都被死神邪魔抓住恐怖的心智,變成殺人瘋子,瘋狂從事殺戮………
───────────────────────半年前───────────────────────
東海龍王麻葉九怨只派出五百多個真倭夜襲仙遊城,就把四千多個不堪一擊明朝官軍逐出仙遊城。於是仙遊城易手倭寇,麻葉九怨便代替明朝官府接管仙遊城,成爲哪裏的老大。明朝官軍組織力量進行多次反撲,都被麻葉九怨以小勝多,打得落花流水,丟盔卸甲,聞風而逃。
大明朝的官軍太不爭氣了,仙遊城的老百姓對明朝官府十分失望,便不得不臣服在倭寇的屠刀下,接受倭寇的統治。對仙遊城的老百姓來說,誰來接管仙遊城都一樣,只要有口飯吃就行。大明官府在仙遊城的時候也不濟事,當官的只知道貪贓枉法,盤剝百姓;當兵的只知道橫行霸道,欺男霸女。在民生政策方面,大明官府在統治仙遊城的時候,這也不準,哪也不準,搞得百業凋零,民不聊生。而倭寇接管仙遊城之後,採取許多有力的措施發展經濟,充許老百姓下海捕魚,充許商人投機倒把,自由貿易………仙遊城逐成爲自由之城,人間樂土。
麻葉九怨派出黑白二忍帶着的三十六忍者在仙遊城做經濟仲裁官,懲罰惡德商人,維持市場秩序,保證公平交易;風雷水火四天明神坐守四方,抵禦官兵反撲;由大海盜河內千里擔任仙遊城的最高指揮官。
───────────────────────現在───────────────────────
仙遊城成爲海賊王麻葉九怨的地盤後,中土武林黑白兩道各個組織幫會都想滲透進入仙遊城,各個組織幫會都想在這個山高皇帝遠的地方有所作爲,發展自己的勢力。而麻葉九怨爲了收買人心,搞活經濟,(除了禁止明朝官員和官軍進入仙遊城之外)其他人都可以自由進出仙遊城。一時間,仙遊城成爲冒險家的樂園。大明各地行商坐賈、各國碧眼焦須海客都彙集在這個經商福地,交易買賣。
倭寇攻佔仙遊城時,確實殺了一些人,但都是朝庭官員及其家屬、富得流油的商人和地主。而普通老百姓幾乎沒有遇到什麼傷害,反而因爲海賊王麻葉九怨搞活地方經濟得到好處,不少人還發了財。面對這種咄咄怪事,大明朝廷當然氣急敗壞,在附近州縣貼發公告,要求仙遊城的老百姓立即撤出仙遊城,否則以附逆罪論處──殺無赦!
但中國老百姓都有一種眷戀故土的頑固鄉土情結,只要在家鄉活得好、活得下去,就絕不挪窩,所謂生於斯,死於斯。死也不會離開家鄉。所以大明朝廷的明令禁止並不能讓仙遊城的老百姓出來,也無法遏制人們涌向仙遊城………
中土武林黑白兩道各個組織幫會都懷揣發財的夢想涌向仙遊城。
當徐鳳儀經過月餘跋涉來到仙遊城的時候,他發現──所有勢力都已經來遲!
各種各種樣的勢力,早已把福州府仙遊城玄武門東側仙遊街的繁華地段瓜分完畢。在仙遊城站穩腳根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圍城時節,有人想進來,也有人想出去。
大明嘉靖三十年十月某日(即公元155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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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文與同宗兄弟趙勝在福建仙遊城仙遊街合夥經營的一個小當鋪,由時局動盪,民不聊生,生意經營一天比一天艱難,當東西的人多,贖回東西的人少。當貨主把抵押物抵押給當鋪之後,不再贖回,抵押物就變成死當。死當貨物多了,當鋪資金週轉就會變得十分困難。趙家當鋪目前面臨的問題,正是這樣的情況,當鋪已陷於絕境,進退兩難。
世道不好,生意難做,不僅趙家當鋪門前終日冷冷清清,整個仙遊城市面也如染上瘟疫一樣,有一種讓人病入膏肓的恐慌。人流好象一夕之間被惡魔召喚到地獄,莫名其妙就消失了。仙遊城大街所有商店門可羅雀,別指望遇上個活人,似乎連蒼蠅也快絕跡了。
自嘉靖皇帝入繼大統登基,頒佈嘉靖年號之日始,大家都以爲大明天下氣象也會同時更新,如新年號一樣吉祥如意,嘉兆安寧。可事情也真怪,自朝廷頒佈新朔後,天下就沒有寧靜過一天。整個東南沿海,起初機戶、礦工鬧得特別兇,揚言變革起義。接着倭寇又來添亂。層出不窮的恐怖事件把整個仙遊城的繁榮徹底摧毀了。
街市謠言四起,這邊道紅毛鬼海盜則將殺到,哪邊嚷着倭寇要來了,鬧得人心惶惶。
趙勝眼見市道一天比一天差,硬撐不行,就跟趙文商量,準備關門大吉,回老家徽州鄉下務農,重新扛起鋤頭修理地球。
趙文把頭搖得如貨郎豉一樣,看得出他很不甘心,甚至被這市道氣毛了。趙家當鋪這半年來虧得太多了,趙文的腦袋怎麼也轉不過彎來,他發誓無論如何也要撈一把再收攤。不能這樣就歇氣了,等等,再等等看。
趙勝忍無可忍,已經無法再等了,他說再等下去就不是吃不下飯睡不着覺的問題了,會死人呀!於是他就和趙文把當鋪餘下幾千銖錢二一添作五,平分秋色,然後大道朝天,各走一邊。對不起,趙文兄,我先閃了。趙勝說完這話,騎上毛驢,垂頭喪氣打道回家做農民去了。趙文拱手把趙勝送出門外,並囑咐他說,兄弟,你回家,別忘給你嫂子傳一句話,說我七月中旬左右,也會收拾傢伙回鄉。
趙文送走趙勝之後,左等右等,還真等到一個主顧上門。
趙文看見那主顧手裏的東西,眼晴圓睜,象看見老鼠非禮貓一樣,覺得事情無法照着路分尋思。這種事還真將他整懵了,這世道到底怎麼了,怎麼會出現這種混帳事?他忽然後悔自己的當鋪沒有及早關門,遇上這種事,以後別說發財,只怕一不小心被這晦氣攤上,一生一世翻不了身,轉不了運,永無出頭之日。
那主顧手裏的東西確實太引人注目了,不得不讓趙文的嘴巴張開,半響合不上來。即便是那條的坐在門檻上叫阿黃的看門狗,也嚇了一跳,嗚嗚叫苦。有詩爲證:
圓湖岸峙兩山峯,湖裏盡收海陸空。
端賴易牙身手巧,晨昏烹得味香濃。
那主顧是個長得滿臉橫肉的傢伙,腮上怒放的鬍鬚象一把松針。這松針鬍鬚大漢把手裏的東西噹的一聲丟在櫃檯上,氣急敗壞對趙文喝道:“高鄰,鐵鍋一個,值多少錢?”
趙文把頭一縮,後退幾步,他顯然是被這位仁兄出人意表的舉動嚇壞了,連忙對這松針須大漢拱手請教說:“這……這位……壯士,尊姓大名……”
“在下高明。”高明一邊回覆趙文問話,一邊搔首撓耳,似乎有點兒爲自己押當鐵鍋的行爲感到無比羞愧與難堪。
“你……你……你家中很多鍋子麼,把鍋子拿來當了,你老婆在家怎樣煮飯?”
“兵荒馬亂,煮什麼飯呀,咱家裏一粒米也沒有了,煮開水不成?”
“那你把鍋當在我鋪子裏,以後怎麼辦?”趙文倒替這位仁兄擔憂起來。
“以後?管它呢。”高明堅持要當鍋子。
趙文只得收下,一邊上帳一邊嘮叨說:“鍋子只值制錢六百文,我給你一錢銀子,你有錢記得來取贖哦。”高明唯唯諾諾,接過銀子,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