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營在北京這兩年雖行事上轉入了低調,但對於滿清官場的滲透始終如一,據內心說,現在的乾隆皇帝身體已經大不如從前,雖然他面色紅潤,但那健康的面色與他蒼老的神態、枯瘦的身軀不相稱,極可能是做做樣子。甚至於在圓明園中,他去見一見聖母皇太后都要乘輦。
九洲清晏和長春仙館可是非常非常近的。
冢中枯骨的乾隆說不定被重重一打擊人就直接掛了呢。
“大都督府的錢糧足夠支撐西北之餘,再在山東開打。”
“此次的作戰兵力不需要太多,只以守備一師、守備二師各兩個旅,再加上近衛旅和隨行炮兵就足以。”
“往來運輸的大小船隻,大都督府已經在上海、寧波、舟山聚集了五百多海艘,另外還找了洋人聯絡了八艘要留在中國過年的大帆船。”運輸力是足夠了。
“護衛水師可夠?”陳惠對於水陸軍的情況也很瞭解的,但在接到大都督府送上了詳盡計劃之前,一些細節他就不知道了。
“咱們跟洋人不是買了一批西式帆船麼。現在這些船隻已經全部到位,當初跟着瑞典人去歐洲的那些水師種子也全回來了。”
“以吳淞水師爲主戰力,再添上這批生手,足夠護衛。”
五個陸軍旅還有炮兵部隊也不需要一下子就全運到山東,陳鳴要奪下一個小小的膠州,也用不着三萬人一起殺到。再說了,除了膠州這個陳鳴預定下的定陸地外,復漢軍在山東還有煙臺和廟島列島兩個落腳地。 諜影 那裏不會出現主力,卻也會有偏師登陸。如果那裏的兵馬打的好,下一步還會有隊伍在萊州灣登陸。
這本身就是大都督府醞釀的進攻計劃,如果時間不差,七月裏就該進行了。只是沒想到遷都的事情拖拉了一些,從七月就推遲到了八月裏了。
“作戰計劃參謀部已經擬定好了,正在做最後的修訂。後天就能送上。如果可以,下旬初,我就提兵北上!”整個作戰計劃用到的兵力不多,而大規模的登陸作戰復漢軍在下嶺南的時候也已經有了。
再加上山東的暗營還有那四路兵馬,這次山東完全是熟透了的果子,順手就能夠到。(未完待續。) 今天一早晨,西班牙駐南京的商務代表阿爾瓦羅馬丁穿着一身銀白色的、簇新的禮服,帶着羅馬式的假髮,打扮得像一隻開屏的花孔雀,前來拜訪離西班牙商館不遠處的法國商館。
陳漢的老朋友佩裏埃並沒有在南京,他在上海,留在南京的法國商務代表叫皮埃爾。這人本來是一個跟着法國東印度公司在廣州發財的貿易商。看到中國的對外政策轉變,皮埃爾大膽的拿出自己大半的積蓄從巴黎買來了眼下的這個位置法蘭西駐南京商務代表。
同時他個人的生意也在進行中,並且在離開巴黎的時候從他的合作伙伴們手中拿到了20萬利弗爾的資本。這差不多等於267萬銀元。然後皮埃爾在廣州和上海都設立了商館,同時在上海他還開了家店鋪。
“皮埃爾先生,讚美法蘭西與西班牙永恆的友誼,希望在您這裏我的邀請能得到一個愉快的回覆。”阿爾瓦羅馬丁微笑着說。
“哦?您的邀請?什麼意思,你有什麼煩惱的事情嗎?如果可以,我樂意伸出援手。”
“那就再好不過了。今天晚上,我將在商館中舉辦一場宴會。歡迎屆時您與夫人光臨。”
皮埃爾是一個熱衷交往宴會的人,立刻高興的說道:“當然,我很高興接到您的邀請。晚會幾點鐘開始?我和夫人會準時到達。”皮埃爾答應的很爽快,然後他做不經意的問道:“能夠知道還別的什麼客人嗎?”
“晚上六點鐘,在西班牙商館。真心歡迎您和夫人的到來。客人只限於南京各國商館的主事。”阿爾瓦羅馬丁遞給了皮埃爾一張請柬。轉身走出法國商館,他還要趕去下一個地方。
如果在歐洲,這種事情應該是僕人或是隨從來做的,可現在是中國。
進入南京也有一段日子的他們,很悲哀的發現自己在這裏連僕人都請不到。即便他們可以給出更高的薪水,也沒人來拿這筆錢。南京這座與他們來說相對陌生的城市,雖然有着要比廣州看起來更美好的發展前景,但是這裏的中國人也更加保守,或者說更加的驕傲。他們看不起外國人,不管是南洋小國的土人,還是歐洲人。
是的,他們看不起歐洲人,也一定也不認爲白色的肌膚是高貴的顏色,這是每一個在南京的歐洲人都能清晰地感覺得到的情緒。最後還是歐洲人在南京的商業夥伴伸出援手,派出自己家中的僕人,這才解除了最開始的歐洲人連打掃衛生都要商務代表一塊忙活的尷尬局面。他們現在已經向國內報告了這一事情,估計到明年的這個時候,商館區就會出現更多地會中國話的外國人了。
下午四點鐘,皮埃爾和妻子就在做着準備。雖然法國商館距離西班牙商館是那麼的近。但是皮埃爾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人,他的信念是,只要有可能,人就應當結交一些比自己地位更高的人,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才能體會到廣於交遊的樂趣和益處。
“這樣我們就能模仿着學點什麼,也可以向人求教,獲得一點裨益。你看我,我是怎樣從最低級的小商販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如果不跟地位高過自己的人結交,我到現在可能還是一個卑微的街頭小販。每天辛苦的勞作,卻還要爲填飽肚子而發愁。”
現在身份走到了中等位置的他,也很高興與身份相當的人交流。
西班牙、荷蘭、葡萄牙、法國、英國、普魯士、奧地利、瑞典、丹麥
陳漢給歐洲人劃定了一片區域,進來的門檻很低,只要有各國政府正式的授權就行。皮埃爾痛快的答應了邀請,可是要有可能,這場宴會上他寧願一直跟羅伯特皮爾這個討厭的英國佬一起待着,也不願意被阿爾瓦羅馬丁帶着去跟荷蘭的商務代表菲克戴克爾瑪碰頭。
當然,很快菲克戴克爾瑪也罷羅伯特皮爾拉了過來。
皮埃爾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馬丁想要幹什麼。西班牙人和荷蘭人在東南亞地區正與中國人鬧得很不愉快,無論是蘇祿還是那個陌生的新加坡,最近兩個月都有被歐洲海盜襲擊的消息傳出來。
“馬丁,看在法蘭西與西班牙真誠的友誼的份上,我忠誠的勸告你,不要再做這些無用功了。英國人不會因爲荷蘭在南洋的利益就與中國交惡,法蘭西同樣也不會因爲西班牙的利益就放棄東方的財富源泉。
七年戰爭帶來的創傷已經緩慢的癒合了,但是每一個歐洲國家依舊需要高額的利潤來豐富着自己的國庫。
不列顛,法蘭西、普魯士、奧地利,都是如此。”
西班牙人和荷蘭人難道以爲英因爲他們兩國在東南亞的利益而得罪中國?撒旦知道答案。
“中國人正在醞釀着一次對北方清帝國的反擊。我認爲馬尼拉和巴達維亞可以派出軍事觀察員來具體的看一看中國人的戰鬥力。然後再做出某些決定!”
西班牙商館舉行的這次聚會的細節情報很快就送到了陳鳴的手上。看到上面說宴會上戴克爾瑪與羅伯特,馬丁與皮埃爾,都不歡而散,陳鳴輕蔑的笑了笑。
西班牙人和荷蘭人不敢跟中國徹底撕破臉,等於是捆着一雙腳來跟陳漢鬥,雖然陳漢伸到南洋的也只是一根手指。但東南亞的西班牙人和荷蘭人又何嘗不是西班牙與荷蘭的一根手指呢?
實力不足就想在外貿上找找茬,可惜啊,現在的中國可不是上輩子的兔子,更不是一鴉後!
南洋的事情也有個大概,了陳鳴再沒什麼受牽制的地方了。所有的內政就拋給了老爹他們來處置,反正國庫裏面現在有錢有糧,哪裏還會出問題?已經在軍隊裏施行的以田代餉之策反應奇佳,不僅是陸軍、水師,現在就連政府官員和低級公職人員,也叫着要以田代餉了。第一版紙幣也新鮮出爐了,連通着供銷社系統。
陳鳴關於紙幣的想法經過手下人的快速加工,送到陳惠的手中,老爹只給改了一筆紙幣可以納稅。叫陳鳴大大的汗了一把,怎麼把這點忘掉了?
然後各處統計一下,這些措施鋪展開以後,到年末時候爲復漢軍節省下一兩千萬銀元也不是不可能的。等到來年時,供銷社的網絡會更加健全,配合着以田代餉政策,陳鳴覺得自己根本不需要爲錢糧發愁了。
現在的陳鳴是再無外事纏繞其身,他現在就想着跟滿清狠幹一仗。而至於隨後可能會在山東的開銷,有山東的那些大戶豪強在,還愁沒錢嗎?
復漢軍即將對滿清發起進攻的消息,洋人都能知道,可想而知傳播面是多麼的廣泛了。
山東濟南,這個非常有名的泉城,現在像被秋風吹掃着的落葉,悽慘的很。
現下的山東巡撫是徐績,別看是一個漢人的名字,他骨子裏流的血也確確實實是漢人的血,可他是一個漢軍旗人,漢軍正藍旗人。在復漢軍的勞改體系下,可沒有滿軍旗、蒙軍旗和漢軍旗的區分,他們只有一個相同的身份旗人,他們只有一個相同的特徵滿清的奴才。
如果陳漢因爲漢軍旗的人是漢人而對他們高擡貴手,那纔是大繆特繆呢。
異族殺來了就跪地舔溝,漢人興盛了就拐回頭來再站起來當漢人,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所以徐績對於滿清是很忠誠的,而滿清看到陳漢的一視同仁後,也對漢軍旗的人更加信任了。連八旗新軍都大規模的招入漢軍旗人了,這卻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
乾隆十二年徐績中舉人,入貲授山東兗州泉河通判,累遷山東濟東泰武道,然後在上任富明安調入北京後,徐績就坐上了山東巡撫的寶座。
陳鳴剛起事的時候,山東巡撫是富尼漢,結果富尼漢被調入了北京。當時若不是蘇爾德半道壞了事,蘇爾德早就坐上巡撫的位置了,而不是現在被扔到工部當個沒大權力的侍郎。
而富明安呢?不出所料,正是富察氏。
徐績去年剛剛坐上巡撫的位置,今年過了大半年,然後真正的考驗來臨了。
巡撫衙門簽押房裏,氣氛一片沉寂冰冷,雖然屋子裏的溫度真的沒有半點冷涼。
“咳咳”布政使周元理捂住嘴又是一陣咳嗽,這算是簽押房裏唯一的聲音了。入秋之後氣溫剛剛發涼,周元理的身子骨就一下垮下來了,尤其是在聽到復漢軍即將向山東發起進攻的消息後。但是周元理再怎麼病中,他也是山東官場的二號人物,不管是徐績,還是執掌山東兵營兵權的直隸提督王進泰,誰都沒有露出一絲要他讓滾蛋的意思。即便是較他低上一頭的布政使瑭琦,實際上山東官場的二號人物,對周元理也是尊敬的很。
而瑭琦這個名字是不是有點眼熟?
當初的江西驛鹽道暫管九江關務瑭琦瑭大人,還兼職景德鎮的督陶官。當初陳聰在陳鳴大婚的時候,帶着配方和銀子,不顧天寒地凍的跑到開封,自己捧着配方和銀子求當時的開封府同知銘正務必收下,而銘正拿到配方獻給的就是這位瑭琦。
陳鳴之前看山東情報的時候,對此還甚是有感慨。因果報應不爽啊!
一同在簽押房裏做着的還有衍聖公孔昭煥,雖然山東的團練大臣已經亂了三茬了,王啓緒非軍事之才,他離職後兵權被瑭琦拿到,還沒有輪到孔昭煥,但是孔家在山東的地位非比尋常。現在山東的滅頂之災即到,於情於理都要將孔昭煥請到濟南來商議大事的。
“踏踏”
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從外由內,傳進了簽押房內所有人的耳朵中。一個衙門經歷近乎跑步一樣進來,“粘杆處急報,粘杆處傳來的急報!”
簽押房內五人依舊紋絲不動,衙門經歷似乎沒料到是這樣的情況。粘杆處啊,這是粘杆處的急報,這麼重要的事,怎麼五位大佬都沒個反應呢?
急報交到了徐績手上,衙門經歷正要張嘴簡略的彙報一下急報的內容。徐績手指在桌子上輕輕彈了一下,衙門經歷立刻閉上了嘴,轉身退出了簽押房。
急報很快在五個人手中轉了一圈,簽押房本來就沉寂的氣氛變得簡直要凝固。
“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怕的了。吾輩就拼死一搏,以報朝廷隆恩。”未完待續。
… “報,河運總督李大人急報!”
“報,登州急報!”
“報,寧海州急報!”
傲情:歸來的愛 時間進入到八月下旬,即漢中的復漢軍猛攻甘肅之後,陳漢中央也以太子陳鳴爲帥,親自提領水陸炮兵三萬餘主力跨海進攻山東。這個消息陳漢根本不遮不掩,大大方方的亮給乾隆看,可乾隆讓人失望了,他並沒有拿出自己手中珍貴的八旗新軍去山東。
欽差大臣傅恆身邊確實有一批八旗新軍,可那只有五百人。
陳鳴的第一手棋沒有立刻就落在膠州灣,而是下在了煙臺,立刻就讓膠東半島上大批的清軍聚攏到了登州府。而後山東境內的混元教和清水教義軍也劇烈翻騰起來,魯東南、泰安一道又一道軍情急報送入簽押房,幾乎不比膠東差。這兩邊一道道軍情急報連續不斷的送入濟南城,讓巡撫衙門裏冷冽冰寂的氣氛更加濃郁。
八月底的山東巡撫衙門簽押房分外難熬,幾位衙門經歷都想請辭這個被戲稱爲小軍機的地方了。這還哪有往日風水寶地的景象啊?
每位大佬的臉上都能刮下三兩寒霜,每天刮三次都刮不完!
“張大人,如今天下大勢南盛北衰已成定局。在下就不空談什麼大義大非,就算是張大人爲了自己考慮,爲了家人族人考慮,也該棄暗投明,舉旗反正啊。”
“大人莫不是妄想以膠州之水陸兵,抵擋我數萬大軍?”說話人哈哈大笑。“非是在下小瞧膠州兵馬,這實乃是螳臂擋車之舉啊。以我大軍之力,以我朝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傾力一擊,區區膠州,片瓦無存,皆化爲粉齏也。
以小力逆大勢,實屬自取滅亡。大人當三思而後行。”
“再說大人可能還不知,我家太子殿下多念起您之功勳。前年張大人在魯東能愛護農人百姓,約束軍士,少造殺戮,此之功勳可勝過十場大勝。”
張大人臉色頓時動容,“先生莫不是框我?”
“我何必欺騙與大人呢?此事所知者甚廣。卻不是在下胡謅亂編。
太子殿下對大人甚是好感,大人何不就此撥亂反正,保全膠州百姓生民一方平安?”現今的陳漢兵強馬壯,軍費充足,主力軍地方守備軍,兵多將廣,兼能征善戰。滿清的八旗雖然算上了漢軍旗,還搜光了其下的滿漢蒙包衣諸旗,但新軍總數也只區區五萬人,而且軍械上校半數還是老式的鳥槍。
乾隆肯定是想將所有的新式槍炮都裝備給八旗新軍,但他必須考慮到地方的感受,考慮到綠營的感受。乾隆不敢冒那個險,所以八旗新軍到現在燧發火槍也沒有配齊。
而復漢軍守備部隊乃至主力部隊裏,雖也一樣存在着大量的鳥槍和冷兵器部隊,但更換裝備的部隊人數已經早早勝過清軍了。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復漢軍中會有越來越多的士兵丟掉冷兵器,換上燧發槍。因爲不管是錢糧還是規模、人力,復漢軍的槍炮局比之滿清的兵仗局都要大的多。“大人所在的膠州乃此役首當其衝之地,真要隨滿清一路走到黑,戰事一起,膠州必會被清蕩顛覆,此一意孤行非智者所爲啊。”
坐鎮膠州的現任山東曹州鎮總兵張全順面前的這位陳漢說客,已經是第三次來到他門前了。張全順再也做不出冷冷一笑,端茶送客的舉動了。因爲復漢軍真的就殺到了,昨日黃昏一艘打着復漢軍旗幟的西式帆船就在膠州灣口溜達了一圈,然後遙遙而去。張全順心裏明白,復漢軍這是真的要來了。他如何再敢給臉不要臉?那樣接着他就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九洲清晏裏,乾隆皇帝聽傅恆彙報着曹州鎮總兵張全順率軍投敵之事的時候,神情已經沒有了最初時候的狂怒大恨了。
提督都有好幾個投降的了,總兵又算什麼?他已經沒有當初聽聞段秀林投降時歇斯底里的怒喝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八個字了。那是因爲這八個字已經早早的就刻在他的心頭。
“告訴徐績,朝廷的援軍很快就到。讓他在山東好好地打!朕是不會虧待功臣的!”
“西北的援軍還是算了吧。給蘭州再送一批餉銀,一批槍械軍火,讓國桑阿務必守住。”乾隆十九年裁甘肅巡撫,陝甘總督自西安移駐蘭州,兼巡撫事。但因爲戰爭的需要,兩年前滿清又復設了甘肅巡撫之位,由布政使國桑阿充任。
“朕要把所有的力量用在最需要的地方。”乾隆似乎是在說服自己。他這般做可是很有點放棄甘肅的意思啊。“告訴吳達善,此次軍餉軍械再有閃失,讓他自己提頭來見。”
“喳!”乾隆連續的命令傳下,軍機大臣們隨之忙活了開來。
萊蕪縣城。復漢軍打山東的效果是顯而易見的,之前還被山東的清兵練勇圍得下山無路的清水教義軍,兩天前很輕鬆的就拿下了萊蕪縣。此刻一場關係着清水教衆人未來命運前途的軍事會議正在召開中,作爲復漢軍前來的聯絡員,陳潛也列席在坐。
縣衙大堂裏的水火棍和架子都撤了下去,擺了密密麻麻好多個椅子。清水教系統能來的都是營一級的軍官,而清水教的主戰部隊有一萬多人,營制兵力有多有寡,光是編號就有二三十,就是不知道這些人投了復漢軍後還能有幾個掛着營一級頭銜的。陳潛在今天的場合裏甚至看到了好幾個女的,比如烏三娘、王家大嫂,他還多認識。沒辦法,脫胎自白蓮教的清水教受無生老母影響很大,女性的地位可一點也不低。
陳潛就自己的經歷來言,是更不可能瞧不起女人的。他出身登州富戶,家中富足,好女色,年紀不過二十出頭就妻妾成羣,卻又不善經營。家中的產業全靠他精明強幹的大老婆李媛媛來掌管。即使是眼下的這個差事,也是李媛媛去年夏天裏前牽的線,陳家與暗營纔有了直接的聯繫,這個位置才落到陳潛的手中。而很意外的,經商無能的陳潛心理素質卻棒的很,往來山東內陸和海邊多趟,硬是沒走漏一絲兒風聲,也讓他徹底喜歡上了這份兒刺激的感覺終於能在女人之外的地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價值了。
會議開始前,陳潛跟自己熟悉的頭領打着招呼,他來山寨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太子殿下已經舉大軍前來,這山東用不了多久就要換顏色了。咱們今後一倆月的任務這裏不用多說,我早就是講過了,打。
今天召集大家來開這個會議,也不是爲了軍事上的佈置,而是要強調一點,強調復漢軍一直以來都特別強調的紀律問題。這是復漢軍奪取天下的法寶之一。現在你去問問鄉間的老百姓?有幾個不知道復漢軍軍紀如山,不燒殺不搶掠的?你再問問他們清軍的軍紀如何?
你們不用嫌棄我婆婆嘴,有事沒事總是講這個紀律,這不講不行。因爲咱們隊伍裏,總有人有意無意在違反紀律。至於是那幾個,這裏我就不點名了。
但是你們要知道,復漢軍已經來了,太子殿下親率的大部隊正在膠東登陸,今天陳先生也在這裏。我就再強調最後一遍軍規軍紀,最後一遍啊,軍紀軍規是不容違背的!
不管他是誰,包括我王倫在內,犯錯就要受罰。
戰爭中難免要殺人,可那殺的要是韃子。誰要今後還敢在老百姓的頭上亮刀子,或是管不住自己褲襠裏的那玩意兒,我把話先說在前面,先擼了他軍職,然後軍紀審判,我讓他給百姓們償命”
“別以爲我在說笑話。”
大堂裏靜悄悄的一片,沒人認爲橫眉怒目的王倫是在說笑話。所有人的神色爲之一凜。
“再有就是留心一下各地方的財主富戶。就算要抄家滅族,也要等到上頭的命令。看清楚了命令再奉命行事。要是哪一個見財眼開,可別怪軍法殺人頭。”
“幾年的苦咱們都吃了,眼看着好日子就要到了,可別因爲管不住自己而死在自己人手裏。”
“今後咱們都會是軍人。當兵就要有當兵的樣兒,不比原先自由。你們誰要是受不了這約束,趁早給我打報告。我再向上頭反應。”王倫是真的不想看到手下的兄弟徒弟、義子義女們,在這勝利來臨前的時刻,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可他更知道,復漢軍不會因爲自家這個小小的清水教而改變政策的。這軍規軍紀是他們的立根之本,他們不會屈就自己的,那就只能是自己來適應復漢軍的規規定定。
所有人都在認真的聽着王倫的講話。連早就準備回家享福的王倫大哥、大嫂都不例外!
“最後啊,還有一個事兒,要跟大家說一說。”王倫拿起桌案上放着的一個文件夾,打開清了清嗓子,“現在,傳達大都督府命令”
“轟!”反射性的人人挺直腰桿,所有人,連帶幾個女將在內,全挺直了腰身。帶的屁股底下的椅子等響動一片。
“自今日起,我軍改編爲山東守備第五旅、第六旅,各部從今日開始正式編入復漢軍守備部隊,施行與復漢軍一樣的軍規軍紀,軍中從今日起施行軍銜制度!”
入軍伍半年未滿又無立下功勳的新兵爲列兵,入軍伍滿半年的自動轉爲二等兵,而有戰功的士兵還可以看功勞的轉爲一等兵,或是晉升軍士。軍士之上還有軍士長,軍士長可長期服役,共分五級,最高等五級軍士長等同加號校尉。”至於餘下的軍官們,相應的就是清水教的大小頭目、頭領,那就看職務了。
“現在我宣佈第五旅、第六旅,營以上軍官名單。”王倫掃視着在場人等,可以說今天到場的人大部分的名字都在這份名單上。
心淡如水,愛如潮 雖然守備部隊的軍銜同等低一級,正營官也纔是一個上士。團長右校尉,旅帥左校尉,王倫自己倒是得了一個將軍的頭銜,但沒有獲得相應的官職,只有一個守備部隊副指揮的銜。
至於之前就投靠復漢軍的楊明昭,他也是一個將軍軍銜,山東總兵官的職位當然也是沒有了,可還有一個山東陸軍第一師師帥的名號,同時還是山東守備部隊總指揮。
“楊明昭因爲投靠的早,這第一旅和第一師的名號都給他搶去了。但這不算什麼。咱們清水教健兒彪悍,常年習武,比混元教那幫欺神弄鬼的傢伙強多了。你們的目標不是什麼山東陸軍第二師,而是被選入主力部隊。”
王倫的話讓在坐的所有人都精神無比的亢奮。主力部隊四個字更一下子就把楊明昭第一師番號的影響力給壓下去了。軍隊麼,不管怎麼變換花樣,這第一的名頭總是最吸引人的。
可是跟進入復漢軍主力部隊一筆,山東陸軍第一師再是第一師,也只是一個雞頭!未完待續。
… 打得非常輕鬆。在未來的軍史中也只被輕飄飄的記載了這麼一句毫無特色的描述:
崇禎一百四十年秋,八月二十八日,自煙臺出擊,北攻登州的復漢軍守備二師第十三旅,於福山縣城東五里處,大敗登州清軍兵勇主力。
“師座,福山縣城內沒有太多有價值的東西。”後勤部長拿了幾張紙走進福山縣衙簽押房,朝高靖輝彙報:“除了五千餘石糧食、三百石黑豆、一千多束草料外,就只有少量鐵彈、火藥、刀槍了,火藥還質量低劣,似乎不是清軍的軍用火藥,而是當地民勇的土藥,很多還是粉末狀。再有就是百十杆殘破的鳥槍。最大的收穫是四百多輛大車和配套的騾馬牲畜了,牛馬驢騾都有,具體分類數字在最後一頁。”
高靖輝隨手翻了翻,現確實沒啥有價值的東西,銀子只搜出來了二百多兩,拿到南京都不夠13旅全旅上下打個牙祭的。當然,這個數字和現在的繳獲只是現下,可不是隨後全縣清肅的總收入,可能連哪兒的二十分之一、三十分之一都不夠。這些是第二旅自己可以伸手拿的。高靖輝然後便問道:“我軍傷亡情況如何?”
“戰死79人、傷157人,總傷亡236人;其中傷殘、重傷者52人,預計最終死亡數字會在13o人左右。”後勤部長也不去看統計表,面無表情地說道。這一仗讓第十三旅的傷亡接近了5%。
“擊斃清軍步騎一千五百餘人,俘虜三千二百餘人。”這就是初步統計了,遠沒有自己的傷亡數字統計的精細精準。“繳獲各類火炮十五門,火槍兩千餘支。刀槍弓箭各一批。”
這一仗第十三旅打的並不難,只是殺過來的清軍數量有些多,上萬清兵外加大批的民勇,還有一支馬隊,總兵力都近兩萬了。戰鬥力不足人家人數湊,第十三旅沒能一舉將清軍吃掉。
打仗的時候,披着胸甲的復漢軍很佔便宜,追擊的時候就是一身輕裝的清軍跑的快了。
當然,這一仗下來清軍也損失巨大,只戰場上就損失了小五千人,估計都是這支清軍中的敢戰之士了。而對於清軍更難的是大敗後的敗兵收容收攬,膠東半島本來就是被複漢軍反覆蹂躪所在,這裏的清兵和民勇士氣本就不高,戰鬥力更是一般。這次大敗不知道會有多少綠營鄉兵逃散去,他們能最終收攏起一萬人都是難能可貴了。
而一戰損失了一半人,丟了全部的大炮,丟了過半的馬隊,清軍這一敗可謂慘烈至極。想必也能像一記警鐘,猛地讓山東清軍民勇徹底清醒,跨海而來的復漢軍戰鬥力並沒減弱,即使他們是剛剛從船上下來,以一敵三也能在野戰中輕易地掃平了膠東清軍。
一直到了黃昏時候,整個戰場才徹底打掃完畢。
一具具都要被剝光的清軍民勇屍身被扔入坑中,這些坑道本來是之前清軍民勇守城時候挖掘的防線,現在全沒用了。
被複漢軍從縣城裏拉出來幫忙的百姓們,瘋狂的剝下死去清兵和民勇的衣服、鞋子,一些人撿到戰場上偶爾遺留的槍頭、刀啊啥的,還小心的包裹在衣服裏,深怕被複漢軍瞧見收了去。山東這幾年缺銅鐵缺的厲害,鐵價比之陳漢能高出十倍來。
一些地方的鐵鍋、菜刀和鐵質農具都被兵勇收攏去造刀槍槍炮了,很多百姓只能用銅錢‘奢侈’的打造銅刀,然後小心翼翼的藏起來。三五家人合用一把刀的事情,自從蒙元滅亡後重新出現在了中國大地上。然後粗陶鍋在山東,河北、陝西、山西等省也都大行其道。
百姓‘瘋狂’的一幕復漢軍見多了,雖然只要不太過分,比如剝了外衣還要去扒中衣、甚至是內衣,復漢軍根本就不管。至於刀槍鐵器,更是不在乎。
第十三旅在福山停留了兩日,大批的糧食通過海運從煙臺送到福山縣城東,也就是福山境內最主要的兩條河流——清洋河與大姑河合流的地方,海船隻能行到這裏。
這個位置距離第十三旅與清軍交火的戰場不遠,距離福山縣城有六七裏地。一堆堆糧食被送到岸上,復漢軍立刻開倉放糧。消息傳出後,整個福山轟動,很多鄉下的百姓都拖兒帶女的跑來,誰也不會嫌多出了那六七里路就太遠了。
而事實上開倉放糧的陳漢官員與第十三旅完全是兩個系統。
當地的暗營也跳將出來。雖然福山並不是山東暗營一開始就重點經營的地方,但這裏就在煙臺旁邊,復漢軍在煙臺紮下根兒後,福山也成爲了暗營不容忽視的一個點。現在這些人,還有幾家與復漢軍有所聯繫的士紳與地主,就成了陳漢在福山建立初步統治和信譽的關鍵了。
兩天的時間,陳漢忙着運送各種物資、人員,第十三旅並沒有立刻向北。在這期間,青州哈隆部清軍趕到了萊州,但哈隆並沒有繼續向登州趕進。
大半個山東都該知道登州清軍大敗而回的消息了。又哪還有誰敢來繼續頂第十三旅的牛呢?反倒是明裏暗裏,無數消息被送到了福山,全是各地方士紳地主乃至官員們的‘投降書’。
作爲全天下鄉兵勢力最強盛的一個省,山東的士紳地主手中握着不俗的力量。可作爲聖人之鄉的山東的士紳們的恥度,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高尚。當在真正的危險來臨的時候,跪的也是異常的利索。
九月初一,福山的第十三旅乘船抵到長山島,與當地的水師匯合,然後在登城府城蓬萊的西側登6,當天下午登州城就落到了第十三旅的手中。
三天前還被第十三旅狠狠揍了一陣的登州民勇突然反正,打開城門,城中的清軍非是投降,就是立刻棄城而逃。第十三旅進入登州之後,立刻在當地‘反正’士紳和暗營的配合下,將一批滿清鐵桿士紳抄拿斬殺,或是找不到人的就將他們在城內的家產全部沒收。
稍晚些時候在膠州灣登6的復漢軍主力,與陳鳴的帶領下這個時候已經開進了青州府,殺到了諸城外。而北面的登萊兩州,包裹大半個青州府,陳鳴是都不會派兵掃蕩的,有煙臺登6的第十三旅,還有馬上就要在萊州灣登6的守備二師第十四旅,兩個旅足以解決這些問題。他們在掃平了登萊青三府後,還會直向濟南進軍。
陳鳴則要先把魯西南和魯東南解決掉,匯合清水教和混元教的四路義軍,然後再看濟南之戰的情況而定。如果沒必要,陳鳴就要大軍南下,進攻淮安了。
哪兒纔是他最大的目標!
諸城就是劉統勳、劉墉父子的老家了,劉統勳是滿清漢員中的一支標杆,即使劉家現在已經成了劉佳氏,可對於老家的影響力卻不見什麼減弱,這裏的鄉紳最反動,與復漢軍的仇恨也最大。
在劉墉死後,諸城的民勇依舊在存在,雖然他們不再出山東作戰,可在對付省內的‘教匪’的時候還是很給力的。尤其是劉墉的學生張固,在劉統勳的照顧下,都已經戴上三品頂戴了。
張固本來在泰安,復漢軍即將登6山東的消息傳來,張固就急帶手下民勇返回了諸城,當時濟南的大佬們許諾張固,必會派兵增援諸城的,雖然事實證明那是一聲忽悠,但復漢軍已經殺到了,諸城的士紳只能堅持頑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