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陣勸慰,新娘們就收住聲了。伴娘衝伴郎努努嘴,伴郎會意從懷中取出預備好的紅綢巾遞到新郎手中:“去,用紅綢巾牽新娘上轎。”伴娘接住另一端,輕輕繞在新娘手腕上。就在此時,司儀高唱:“新郎扶新娘上轎嘍!新郎扶新娘上轎嘍!”
叫聲一落,伴郎推了澤元一下,澤元會意忙轉身牽着新娘往大門口走去,到了花轎前,新郎撩開轎簾,伴娘扶新娘上轎坐穩。澤瑞學着哥哥樣子,也把新娘扶上轎。
司儀高唱:“起轎!”喇叭嗩吶立刻吹得山響,鑼鼓叮叮咚咚震得天破,噼裏啪啦一陣鞭炮,把新郎們催上馬,迎親隊伍往回趕了。
出了鎮子,又是幾十裏彎彎曲曲、坡坡坎坎的山路,迎親隊伍趕了一上午的路,喇叭吹得腮幫子酸,敲打鑼鼓的手腕也疼了,擡轎了也是牙酸腿疼肩頭腫,一步三歪,三步一斜,滿腹鬼火冒:“媽喲!啥子雷家大戶,連口茶都沒得喝,連塊點心都沒得吃,太摳了……”反倒後面擡嫁奩的精神還旺興——都是雷家的壯丁,跟在花轎後面,時不時講着粗俗的笑話調侃新人。新娘們的嫁奩多,足足有四十多個人才擡完。
迎新隊伍從鷹嘴埡下來,迎面是一大片鬱鬱蔥蔥的柏樹林,每棵柏樹都有三、五抱粗,十多丈高,傳說是三國時代張飛種下的驛道樹。天剛過晌午,太陽就躲在濃濃的雲層後面,林子裏黑暗了許多。突然路過樹後竄出十多個穿着破爛灰軍裝傢伙,叫嚷着:“站住!給老子下馬!”個個凶神惡煞,端着槍直指人們腦袋。爲首大個子朝天放了一槍,“叭”一聲讓人毛骨悚然。迎親隊伍立刻亂成一鍋粥,鑼鼓喇叭嗩吶扔了一地,紛紛跪在地上,不住口頭求饒:“老總饒命!兵爺爺饒命!”
澤元先是一驚,立刻冷靜下來,大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搶劫迎親隊伍,還有沒有王法!你們是官兵還是強盜?”
爲首大個子竄上一步把澤元拉下馬,“啪!啪!”兩個耳光,罵道:“狗屁!老子不是官兵,是強盜!咋個嘛,老子今天就是要搶錢,還要搶人!搶了新娘給老子當壓寨夫人!”
他飛身上馬,喊道:“兄弟們,給老子搶!要錢!要女人!”
就在此時,突然“啪”一聲槍響,大個子“啊”地慘叫一聲,雙手在空中亂抓,“咕通”一下在下馬來。
剛纔還凶神惡煞的匪賊們頓時嚇得戰戰兢兢端着槍四處亂叫:“哪個?哪個開的槍?”
一聲長長的馬嘯之後,,“得得得”由遠而近,飛來一騎,馬上男子一身皁衣皁褲,頭扎黑色頭巾,手提一支德制駁殼槍,後面跟着一支隊伍,那人高叫:“是我,李偉業!”
“啊!是李旅長!”那些匪賊聞聲喪膽,紛紛扔下槍支彈藥帶,跪在地上叩頭求饒。
偉業來到面前,喝道:“你們這幫禍國殃民的東西,快滾!滾得越遠越好!”那幫傢伙爬起來抱頭鼠竄,四處逃散。
澤元迎了上去,拉住馬繮繩:“大表哥,你來得真及時,要不然我們可慘了,謝謝你啦。”
“不必謝我。”偉業翻身下馬說道,“我收到二姨爹送來的喜帖,今早叫人把預備好的禮物送到高家灣。忽然有兄弟來報告,有幾股澤懷舊部散兵遊丁竄到江北搶劫強姦民女,我就叫人下來收拾他們。正巧在此遇見了。”
原來偉業歸順了“護國軍”,依舊任旅長駐紮在豐都萬縣。可是自蔡鍔死後,“護國軍”分崩離析,與川軍軍閥也開始混戰了。偉業見這軍閥混戰實在沒有意思,於是棄了旅長這個官職,只帶了二、三百原來接官堡的兄弟回到接官堡落草了,專門劫富濟貧,懲罰貪官污吏,土豪鄉紳。
偉業帶的隊伍來到他們面前,他指着八個大漢擡着的四個大箱子說:“表弟,這點東西全是些我們殺貪官繳獲的不義之財,送給兩位表弟,聊表敬意,兩位一定笑納。”
澤元忙說:“剛纔救命之恩,我們都不敢言謝了,表哥還要送禮,我們更無地自容了。”
“舉手之勞,不必言謝!”偉業說道,“大家受驚了,快,重整隊伍,向高家灣進發!” 高家灣的人們正翹首以待,看見迎親隊伍翻過坡了,立刻點燃鞭炮,鑼鼓喧天。婚禮準時順利舉行。婚宴熱鬧異常。愛湊熱鬧的人們並不滿足,涌進兩對新人的洞房,竭盡全部才智來戲弄新人們。時過三更,捉弄新人的鬧徒們也鬧夠了,被人鬧的新人們早已暈頭轉向了,惱人的人乖乖地走了。 爹地,媽咪已出牆 洞房裏只剩下澤元和新娘了。澤元摘下禮帽,解開紅披帶和大紅花,正要去揭新娘蓋頭巾。突然,六姨爹滿臉紅得如熟透了的大蝦似的,歪歪斜斜闖了進來,一把抓住澤元胳膊,噴着重人的酒氣,舌頭打着卷:“大娃,大娃,你你高興高興吧,你媳婦媳婦腰纖細,屁股圓,屁股圓,屁股圓好生娃娃,多生娃娃……”
“好,好,六姨爹,你……”澤元生怕他再說下去,不知要說出啥話來,急忙用力把他推出門,回過身把門插得死死的。
等澤元轉過身來,看見新娘竟然躺下了,鳳冠和衣裙擱在牀邊。澤元一件件把新娘脫下的褂在衣架上。澤元不緊不慢脫下外衣和鞋子,鑽進被窩裏,這才發現新娘子背向着自己合衣而臥,澤元認爲他是害羞,自己就靜靜地合上眼睡去了。
天放亮了,澤元習慣性的先起牀了,穿好外衣鞋子,洗漱之後端了把椅子坐在牀前,看着熟睡中的新娘,發現新娘長得很美,面容白嫩透着紅,只是腮邊還有淚痕。他忍不住用手帕替她拭去淚痕。這一下把新娘弄醒了。她睜眼看見澤元坐在牀前注視自己,不好意思了,莞爾一笑,輕聲問道:“相公,睡好了嗎?”
“睡好了。”澤元微微一笑,“你呢?也睡好了嗎?”
新娘憂鬱地閉上眼睛,說:“不好,盡做噩夢,嚇人的噩夢。”
澤元吃驚得忙問道:“昨天是不是那些土匪嚇着你啦?”
新娘憂傷的眼神,無言地看着澤元,好久才說:“我是心疼。”
澤元更害怕了,“我馬上請郎中來,給你瞧瞧病。”
新娘見澤元如此在意,欣慰一笑:“沒事的,過些日子就好了,給我打盆洗臉水,我要起來了。”
澤元立刻端着黃銅臉盆去竈房舀熱水。
秀兒正在竈口燒火,見兒子來打水,輕聲問道:“和新娘幹事了嗎?”
澤元臉一紅,遮掩道:“她心疼,我沒有……”
澤元端着臉盆出了竈屋,見澤瑞打着呵欠,又伸懶腰走過來,抱怨道:“哥,你睡好了嗎?該死的婆娘興致好的很,更逼我不歇氣地整了大半夜,一回不行,二回,幹了三回,累死我啦。”
澤元笑笑,沒吱聲走了。
秀兒聽見了兄弟倆在竈屋門口的講話,斥道:“老二,你哥不像你那麼憨,把牀上和媳婦幹幾回都四處講,不知羞臊。”
澤瑞笑了:“伯孃,這有什麼了不起的,醋是酸的,鹽是鹹的,那事是咋回事,人人都知道。”
澤元回屋看見新娘已經起牀,穿着內衣褲正在梳頭,這一回澤元纔看清了,她的腰身很苗條,胸乳圓圓的,屁股也是圓圓的,是個美女。放好臉盆,澤元把毛巾放進水裏,說:“鳳珠,水還熱呢,快來洗吧。”
“哎,來啦。”鳳珠馬上過來洗臉。她見澤元盯着她不轉眼,笑着問道:“看啥呀,都是你的媳婦了,有的是時間看,還看不夠嗎?”
澤元笑了,說:“看不夠,永遠看不夠。”
“有啥好看的。”
“好看得很呢,你的臉如銀盤,嘴如櫻桃,眼如丹鳳,鼻樑高直,俊俏小美人。”
“去你的,把我說的醜死啦。”鳳珠雙臂一下勾住澤元頸項,臉湊到他脣邊,澤元趁機抱住她,在她臉上熱吻起來。
“啊喲,哥嫂在牀上還沒親熱夠呀。”突然澤瑞進來了,後面跟着他的媳婦鳳琳。
“哥,姐,伯伯叫你們吃飯啦。”鳳琳喊道。
鳳珠笑眯眯抱着澤元右胳膊隨澤瑞和鳳琳到堂屋吃早飯來了。
這一天還有很多人來賀喜送禮,接着又是擺酒席吃吃喝喝,新郎新娘們不停地爲客人們敬菸敬酒,忙得團團轉。
到了晚上,澤元還真覺得累了,他回屋早早躺下了。鳳珠鳳琳在秀兒房裏說了一陣子話才各自回屋。一進門鳳珠聽見丈夫輕輕的鼾聲,微微一笑,在梳妝檯前不慌不忙卸了妝,然後輕輕脫光了衣服,一下子鑽進被窩。
當她剝光了丈夫的衣褲後,就壓在丈夫身上說:“瓜娃子,你來呀。”……
世間男男女女之間的事情說難就難,說簡單就簡單。有史爲鑑,千百年來男人和女人不都是在牀上滾過來的嗎,多簡單!可是又說回來了,千百年來男人和女人之間的瓜葛糾纏、死去活來之事還少嗎?總也扯不清總也道不完。多複雜多難呀。中國的男人女人的關係更奇妙且麻煩。在幾千年裏男女不可自私相授,“非禮勿視,非禮勿言。”也就是說,不可以說話,不可以私自相見、相互送東西。於是就有了兩個素未見過面、說過話的少男少女,只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被結合在一起了,上了婚牀,經過一夜黑暗中肉體結合之後,竟然成爲夫妻。於是男人就像種馬一樣每夜都可以在女人身體裏拋撒着自己體內的精華,女子則只有心甘情願地用自己的肉體和青春博取被稱爲丈夫的男人歡心。爲的是傳宗接代和肉體的快感。這種男歡女愛必須保持到年老的動彈不了之時,並且還製造了一套理論:女人必須從一而終,負責就是“不貞”,“污穢*”。男人則可以納妾*,贊之爲風流倜儻,何其荒謬!
澤元騎在鳳珠身上,用力地動作着,聽見鳳珠嬌滴滴的呻吟,他自認這是大丈夫男子漢在履行着神聖的使命和責任。忽然他記起六姨爹的叮囑,趕忙取出枕頭底下的白手帕,依法而行,然後在燈上看見上面有殷紅的血漬。他更加興奮了,用力的加快動作。
鳳珠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她閉上了眼睛,品味着痛苦。 十九
畢業考試完了,六年的中學生活就要結束了。大家都在興奮地談論着考哪所大學或者不升學,到社會幹什麼事情。
一天,馬先生把澤元叫到自己家中單獨和他談話。
“澤元,中學畢業了,你今後怎麼打算?”馬先生沒有客套,開門見山問道。
自從結婚以後,澤元認爲自己經歷了人生所有的過程,成熟了,看事情的視角開闊了許多,什麼家庭責任,什麼社會義務和責任都落在自己肩上,沉重了許多。
“我想升一所離家近一點的大學,比如四川大學,這樣好照顧家裏。”澤元老老實實地答道。
平日裏馬先生偷偷給澤元一些諸如《新青年》、《每週評論》、《湘江評論》之類雜誌看,還在一起交流讀後感想。
“澤元同學,我曉得你有了家室,這沒有啥子關係嘛。 自古有句名言:好男兒心憂天下,志在四方。你是個有志向的青年,接受新思想很快。 豪門小萌貨 所以你一定把眼光放遠一些。走出四川,才能真正看清楚中國和世界。過去有“蜀犬吠口”直說,開始我還認爲這是罵我們四川人的,後來我明白了,這是因爲四川往年很少見陽光,於是狗見了太陽都感到新奇,衝太陽叫。四川人長年生活在一個閉塞的環境,孤陋寡聞,沒見過世面,對新東西,都驚奇得不行了。”馬先生慢慢說道。
澤元明白馬先生的意思。他曾聽馬先生給他講過諸如拿破崙和*,盧梭和林肯,馬克思和列寧……之類世界的歷史名人。還說過:“你最好親自去認識一下世界,纔不枉在這世界上活過一遭。”
“先生的意思,我應該去外面讀大學?”澤元知道馬先生的苦心孤詣。
“是的,你應該去北京去讀書,也可以去上海讀書。當今中國,北京是政治中心;上海是經濟中心;你要認識中國的腐敗,北京是最好的課堂;你要認識外國列強如何侵略中國瓜分中國,上海是最具體的鏡子;你想了解新思想,北京是集合思想的精粹;你想知道中國的老百姓承受了多麼殘酷的壓迫,上海則是反映這壓迫的地獄。凡是到過北京、上海,你就會認清當今中國的真實情況。認清這一切,你就會樹立起你的人生目標。”馬先生站在屋中央,邊侃侃而談邊比劃着手勢。雖然年過不惑,還是獨身,他和求精中學幾個同志道合的同時在一起不停地探索改造中國的方法。從當初對中山先生的無限崇敬,高呼辛亥革命萬歲,到如今對它已經失望和灰心。但是他們並沒有氣餒,從報紙雜誌的文字縫隙中漸漸知道了北方那個大國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真正革命意義的大事,使他們開始振作起來,繼續不停地進行探索。
“先生,讓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澤元捨不得他眼前擁有的一切。
“好吧,願你好好想想,想通了,再決定也不遲。”馬先生沒有勉強他,“你十九歲,今後人生道路漫長而曲折,關鍵的幾步,是很難抉擇的,很難很難。”
七月的一天,澤元拿着重慶求精中學成績第一名的*回到高家灣。煥成捧着硬硬的滑滑的道林紙印刷的*,熱淚奪眶而出。
“相公,你哭啥子嘛?”秀兒見丈夫淚水橫流,連忙問道。
煥成把畢業證恭恭敬敬放在神龕前,用長滿老繭的大手抹盡了流出的淚水,笑道:“娃兒他娘,沒啥子,我這是高興呀。你可曉得,澤元在重慶考第一,第一啊。要是在大清,該算舉人考了第一,舉人第一叫解元。從前有連中三元。就是秀才第一,叫會元;舉人第一,叫解元;進士第一,叫狀元。聽見了嗎,咱們澤元,在涪陵高等小學堂也是第一,看來澤元已經連中二元了。哈哈,哈哈。咱們三房出了個解元,也該光宗耀祖啦。”煥成越講越興奮。
聽丈夫這麼一講,秀兒也高興得不得了,把兒子拽到面前,用手撫摸着兒子面龐,嘆道:“澤元,你伯伯就盼到這一天,你有大出息! 冷血君主暖情妃 爲咱們晏家三房爭了口氣,壓過大房他們。”
煥成癟癟嘴,不屑地說道:“哼,大房的澤懷是個啥德行,剛當了幾天司令,又是四處撈銀子,四處娶婊子。現在又不知道跑到哪個旮旯角落去落難去了。 我的男友是紙片人 真給晏家人丟人現眼。二房呢,賣光了田賣光了房,跑到啥子上海武漢去做生意,現在連個音信都沒有,是死是活,沒人曉得。現在只有我們三房才撐得起晏家祠堂來。”
前年冬天族長去世了,第二年清明祭祖的時候,散在各縣的晏氏後人齊聚晏家灣老祠堂裏一致推舉煥成做新族長。人們並不因爲煥成讀書不多,又沒有爲官爲宦的經歷而放棄,大家看重煥成有殷實的家財、良好的人緣和信譽。雷家是龍溪河上下百餘里的首富,卻肯把一雙女兒一齊嫁給他的兩個兒子,這可使煥成的知名度大大提高。別看雷老大名聲不佳,爲非作歹。煥成卻不與之同流合污,潔身自好,更顯出其德行高尚。族人們看重的就是這一點。
說句老實話,煥成當龍溪社老大就是無爲而治,當這個族長更是如此。所謂族長不過是每年清明祭祖大典上充當晏氏家族長老,主持大典儀式而已。或是族中出現了*姦殺、十惡不赦不肖子孫時,他纔出面拿出家法懲戒,好在這種事情多年已沒發生,無需他費力費神了。讓人頭疼的是每年所需銀兩;還要請人耕種那二十多擔田,這是祠堂專有的公田,收了穀子,賣成錢,供大典用。籌組了大典用的香燭貢品和族長吃喝宴請所需的費用,還得把一些留下來維修守護祠堂。這一切都得他操辦過問,絲毫不得馬虎。如此卻沒有一分回報,充其量是在族人紅白喜事時請他去做首席上位,吃喝一頓。更何況他跑馬幫不在家時,這種優待自然免了。可是煥成還是覺得幾分榮耀,畢竟可以說明幾十年來自己辛苦奮鬥置下的家業和誠實做人得到認可,無論走到哪個鄉場縣鎮自己都可以挺起胸膛做人。他沒有有些人前呼後擁的八面威風,也沒有某些人那樣揮權如土的財勢,可是衆人都不小覷他。
那年端午,雷老大不惜重金僱了十頂轎子把他家大小十口人全擡到龍溪鎮,坐在龍溪河邊搭的臺子上同雷家人一齊看雷家組織的二十個鄉的龍舟大賽,並且還請他晏煥成親自爲獲勝的龍舟頒獎。這是何等體面!
煥成並不知道雷老大爲何看重自己。他只曉得雷家在龍溪鎮是首富,在重慶有幾處大生意。他跑馬幫經常在雷家店鋪中拿貨,又經常把涪陵土產運給雷家店鋪。這次給雷家結親也是重慶雷家店鋪的一位老掌櫃說媒牽的線,煥成實在推脫不得只能應下來的。
實際的原因出在偉業身上。當偉業身爲旅長時,他必須保境安民,雖然治下有許多土豪劣紳爲害一方,他只能勒令他們安分一些,不準惹出大禍,現在他帶了近三百弟兄重上接官堡,就沒有這個責任了。方圓百里之內的土豪劣紳若再不安分,他就攻城拔寨,嚴懲惡人,掠去不義之財,救濟貧苦農民。不到兩年,就有九戶惡霸遭此下場。一時間境內都稱偉業是梁山英雄在世,替天行道的英雄。當地官府對其棘手無策。原因很簡單,一是川軍的大小軍閥們正在混戰,無暇顧及;二是清剿的軍隊根本不是其對手。偉業的人都在軍中幹過,行軍打仗在行,久經沙場,驍勇無比,有勇有謀。清剿隊是臨時湊成的隊伍,聽說面對時李偉業的隊伍,先怯了陣,於是不管是三千還是五千,一戰即潰不成軍。三是接官堡易守難攻,靠輕武器根本攻不下來,重武器又無法接近。所以官府只能聽之任之。
雷老大家有五千擔良田,在重慶成都開有幾處大商號,富甲一方。 重生茶香滿星空 不僅僅是家中牆高碉堡堅固,更豢養着三十多號保鏢,進出都配槍帶刀,橫行鄉里,魚肉鄉民。偉業曾二次攻打過雷家大院,想除掉這個霸男欺女的惡棍,可是每次都無功而返。原因很簡單雷家牆高且厚,四個碉堡居高臨下,無法靠近,大門厚重且鑲有鐵板,火燒不透。偉業沒有野戰炮,僅靠輕武器實在啃不動。幾經攻打,雷老大心中有些害怕了。生怕偉業攻進大院,自己家破人亡,死無葬身之地。與其結仇不如結親,化干戈爲玉帛。也不知道從何處知道了晏煥成是偉業的二姨爹,而且煥成的大兒子澤元與偉業關係更是親密,雷老大靈機一動,請重慶自己的老掌櫃去說媒,把兩個女兒許給煥成的兩個兒子,用聯姻的辦法籠絡住晏家,再通過晏家與偉業交好,企圖免去這一劫。
兩家結親之後,雷老大經常給煥成送來厚禮,煥成都給退了回來,很不買他的帳。雖然偉業沒有再攻打雷家大院,可是煥成始終沒答應替雷老大去說情,弄得雷老大背地裏吹鬍子瞪眼,氣不打一處來。 二十
煥成兩口子正在堂屋和澤元講話,鳳珠從自己房中顛兒顛兒跑來了,拉住澤元胳膊抱怨起來:“伯伯,伯孃,澤元回家啦,咋不告訴我一聲呢。”
秀兒聽了皺皺眉頭,說:“澤元剛纔進門,先給父母請安,這是正理。你是大家閨秀,這個道理都不知道?”
鳳珠一看婆婆臉色有些不對,知道錯了,把拉住澤元的手放下來,斂住氣,向二老道了個萬福:“伯伯、伯孃,媳婦給二老請安啦。”
煥成不想爲難媳婦,揮揮手,說道:“好啦,鳳珠,記住出門回來先向父母請安,然後才能回自己房。”
“是,伯伯,媳婦記住了。”鳳珠馬上答道。
“澤元啊,快隨媳婦回房吧,分別半年多,該團聚團聚。去吧,去吧。”煥成笑道。
“謝謝伯伯,伯孃。”鳳珠高興地拉着澤元回房去了。
一進門,鳳珠忙把門閂上,把窗外的擋板也放下。
“你幹啥?”澤元有些不解,問道。
鳳珠也不答話,把澤元摁倒在牀上,抱住不住的親吻着。澤元緊緊抱住她,陶醉着香甜的熱吻中。
忽然他發覺自己的褲子被脫下了,慌忙說:“鳳珠,天還早呢,吃了夜飯,再……”
“不嘛,不嘛,我都等了大半年啦……”她也脫光了,躺在他懷裏扭得牛皮糖似的。
……
暴雨狂風之後澤元累得趴在鳳珠身上大口喘氣。鳳珠僅僅抱住丈夫,嘴裏小聲叨唸:“娃娃粗,娃娃壯;又粗又壯想婆娘。婆娘香,婆娘靚;喜歡娃娃粗又壯。”
澤元吃吃地笑起來,問道:“這是啥子調調呀,怪有趣的。”
鳳珠伸手捏住澤元的東西 ,問道:“你這個娃娃是不是又粗又壯?”
“你這個瓜婆娘……”澤元一下子明白這裏的暗喻,說道。
雖然澤元不知道鳳珠在新婚第一夜會和衣而睡不理睬丈夫,但是後來發生的一切讓他很快地把不愉快的一切都忘卻了。正值青春年少,他和鳳珠如同乾柴烈火燃燒起激情,讓倆人把那些不愉快都忘卻了。
雖然是雷家大小姐,實際上她根本沒有過父愛。
雷老大,一米八十七釐米的個頭,在四川人矮小的人羣,顯然是個高大漢。寬寬的肩膀,疙疙瘩瘩的腱子肉,顯得格外強健。最特別的是他的*長且粗,性慾極強,異於常人。這並不奇怪。他的父親在三十歲那年被仇家僱傭的殺手割下首級。那一年雷老大才十三歲。雷家老太太——雷老大的奶奶——雷苗氏,她害怕雷家絕後就叫雷老大的母親雷王氏把兒子交由她來管教。苗老太太請來了一位武林高手教孫子武功。當雷老大十五歲時苗老太太又叫人尋來一位養生高手,叫他教孫子如何強身壯陽。爲了配合師傅傳授的養生術——其實是房中術。苗老太太特意叫人買來兩個十六歲的漂亮丫頭供其淫樂,這兩個丫頭就是鳳珠和鳳琳的生母。兩月後雷老大告訴苗老太太,“玩夠了,我還要另外玩兩個女娃。”於是苗老太太又給他買來了兩個丫頭供其淫樂……就這樣雷老大隔個三兩個月就要換新的女娃,他把女娃看成自己的*工具,也不娶正室夫人。等他長到二十歲之後就變得更不像樣子了,在鄉鎮上看見誰家姑娘稍有姿色就搶回來*。這時候苗老太太已經歸天了。雷老大的母親王氏見兒子如此荒唐十分不滿,多次教訓,雷老大根本不聽。王氏沒辦法只能把被雷老大*過的女娃收着做雷老大的小妾,就這樣到了雷老大三十九歲時,他已經有了四十七個妾了。說來也怪這四十七個女娃有四十六個女娃都懷過孕,最早跟雷老大睡覺的何氏生了鳳珠,牛氏生了鳳琳,其餘的也都生的是女孩,雷老大把她們都扔到馬桶裏溺死了。也有生男孩的,卻都叫當母親給弄死了。氣得雷老大火冒萬丈,把這些孩子的母親用槍打死了。所以鳳珠和鳳琳是僅剩的兩個女孩。雷老大成天忙於追逐女人,根本不甚關懷過這兩個女兒。幸而何氏和牛氏對孩子充滿了母愛,才使兩個孩子長大成人。
雷老大荒淫成性,叫木匠做了一張大牀,叫十個小妾赤條條的睡在上面,供其淫樂。當他弄來新的女娃,就叫何、牛二個妾和另外幾個年齡稍大的妾,先扒光新的女娃的衣褲,按住手腳,然後他赤身裸體上去*。
鳳珠滿足地抱着自己丈夫,在丈夫香甜的鼾聲中睡着了。
每逢八月,澤元回來過暑假時,煥成則一定讓澤元兄弟下地去 草間苗。因爲是農閒時節,家中只吃兩頓飯,早午兩餐合一,九、十點鐘開飯;晚餐則到晚上七、八點才吃。秀兒和兩位兒媳都不下田,只在家中推磨做飯、餵豬養雞鴨。馬廄的事情由馬幫夥計幹,放牛則讓請來的長工妻兒幹。
秀兒到了澤元房門外,拍拍門:“澤元,鳳珠,起來,吃夜飯了。”
“起來,起來!”澤元打算爬起來。
“別急,再睡一會兒。”鳳珠一下子翻到他身上,澤元認爲她又要求歡,忙求道:“鳳珠,晚上再來行嗎?”
鳳珠板着臉,隨手一捏:“趴得象根熟透了的紅薯,還行嗎?”
澤元抱歉地一笑,沒言語。
鳳珠斂住臉上的肌肉,問道:“澤元,你我恩愛啵?”
澤元答道:“恩愛,恩愛得很。”
“我伺候你安逸啵?”
“安逸,比啥子都安逸。”
“那就好,我有一件事,你必須幫我辦到!”
“說,我保證辦到辦好。”澤元想都未想,答應了。
“替我殺死雷老大!”鳳珠臉色鐵青,眼睛圓睜,玉牙緊咬,一字一句說道。
“啊!”澤元彷彿聽到一聲響雷,被震暈了。
“咋個嘛,不敢?”
澤元十分疑惑,問道:“你是說殺死你伯伯?難道他不是你生父?”澤元千思萬慮也想不通,女兒要殺死父親。
“不錯,他是我生父。可是他不是人!是禽獸,是惡狼!”鳳珠眼睛冒火,頸項青筋老高,咬牙切齒,“他糟踐了許多女娃,魚肉鄉民,更無法容忍的是他……”
鳳珠淚不成聲地講出來了雷老大的惡行。
每搶來或買來一個女娃,他都要舉行所謂的“婚禮”:他叫何、牛兩個還有幾個小妾,把女娃弄到大木牀上,扒光衣褲,按住手腳,然後當着衆姬妾的面將其姦污。若女娃反抗掙扎,當他發泄獸行之後就將其殺死。否則他才留下來做自己的小妾。
鳳珠很小就聽何氏談起過這種事,十分反感噁心,漸漸產生了恐懼感,生怕男人碰自己。去年秋來,鳳珠和鳳琳已經與晏家親事定妥了,下了聘金,訂下婚期,成了準新娘。鳳珠和鳳琳正在閨房爲自己繡嫁奩。雷老大不知從哪裏買來一個叫小玲的姑娘,年方十五,長得文靜美麗。雷老大叫何氏、牛氏帶着鳳珠和鳳琳把小玲衣褲扒光按在木牀上,準備行“婚禮”。雷老大脫光自己衣褲,指着自己黑毛森森的下身,恬不知恥地對鳳珠鳳琳說道:“看清楚了,你們的男人也長這麼個玩意兒。今天讓你倆看看男人如何幹事的,你們得好好伺候男人。聽着按住小玲大腿,掰開些……”說完他就撲了上去。……
鳳珠緊閉雙眼,心兒亂跳,聽見小玲痛楚的呻吟聲,她渾身顫抖起來,雙手無力。小玲的腿亂蹬起來。正在興頭的雷老大轉頭看見鳳珠緊閉雙眼,手鬆開了,頓時大怒。從小玲身上起來,掄起大手給了鳳珠狠狠一記耳光:“沒用的東西,老子饒不了你。”
當天晚上,雷老大闖進女兒鳳珠房間,不顧女兒苦苦哀求,一拳擊暈了她,並且殘暴地實行*。
“這就是爲什麼新婚之夜我不願與你同房的原由。”鳳珠說道這兒已是淚漣漣,悲傷不已。
“那白帕子上的血漬……”
“那是臨上轎前我伯孃和牛姨娘用豬尿泡裝的雞血……”
“那後來又怎麼樣啦?”澤元心中依然有疑團,問道。
“每次回孃家,我和妹妹都趁天黑前趕緊回來,決不在雷家大院過夜……”
端午節龍舟大賽時,雷老大故意留煥成一家在雷家大院過夜,並且安排煥成一家住在前院客房中,要鳳珠和鳳琳回自己閨房住。
鳳珠害怕雷老大再來施暴,於是拉母親何氏來伴宿。果然半夜時分,雷老大又闖進了,還要施暴。
“老爺,你幹啥子?她是你女兒呀,……”何氏挺身護着鳳珠。鳳珠已經嚇得四肢癱軟,連喊都喊不出來了,只能抱着母親落淚。
“讓開,她是我女兒,我也要幹!鳳琳和她那個男人在睡。鳳珠男人在重慶讀書,老子就是要她陪我玩!你這個老婆娘快嚷開!”雷老啊噴着酒氣,蠻橫地命令道。
“不行,哪有你這樣老漢(四川話,父親),要姦污自己親生女兒!”何氏爲了保護女兒算是豁上了,上一次當她得知女兒被雷老大奸污之後痛不欲生,發誓要保護女兒不再受到傷害。
雷老大突然拔出槍,對何氏:“老婆娘,滾不滾遠點,再要擋住,我開槍打死你!”
“我不讓開,她是你女兒,你都不肯放過,你不是人!你是禽獸!你是畜生!”何氏不爲所動,怒罵道。
“你個臭婆娘敢罵老子!”雷老大惱羞成怒,“噹噹”衝何氏就是兩槍。
“啊!”鳳珠嚇得尖叫起來,從後面抱住母親,大哭起來。
何氏睜開眼,說了一句:“鳳珠……快跑!”
雷老大見何氏還沒死,又“噹噹”兩槍打在她心口上。何氏終於閉上了雙眼,……
“娘!”鳳珠嚎啕大哭起來。
聽見槍聲,幾個巡夜的保鏢衝了進來,驚問道:“老爺,老爺,出啥子事啦,誰開的槍?”
雷老大沒事人一樣,收好槍,說:“沒事,這娘們犯賤,擋了老子的好事,我兩槍把她斃了!”說完,轉身走了。
哭聲驚動了煥成夫婦,趕緊從牀上爬起來問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鳳珠邊講邊哭,傷心不已。
澤元憤怒極了,緊咬鋼牙,狠狠地說道:“這條惡狼,一定要除掉!這世界有他,他就是害人的惡魔!”
鳳珠漸漸收住哭聲,頭深深埋在丈夫懷中,慢慢平靜下來。
她仰頭問道:“相公,雷老大心狠手辣,進進出出都跟隨有保鏢,你單槍匹馬咋能殺死他呢?”
澤元不免皺起眉頭,苦苦思索一會兒,臉上有了笑容,抱着鳳珠吻起來,“放心,我一定給你報仇!”
“喂,澤元鳳珠,該起來吃夜飯了,我們都吃完了。”秀兒在門外喊道。
“鳳珠,快,快,快起來,不然只有舔碗底子了。”澤元鬆開鳳珠,要起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