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尼喀的命令很簡單:第一個牛錄只管往前,一路衝破街壘;第二個牛錄驅趕斬殺街壘後邊不投降的民兵;第三個牛錄收攏俘虜和負責接應前方二個牛錄。
這個作戰計劃簡單而明了,親自帶兵守在兩側房屋內的周三畏,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沖在前面的一個牛錄已經連續突破了三道街壘,衝過了他設下的埋伏圈。
到了這個時候,周三畏也只能把心一橫,不去管這個牛錄對後方街壘的破壞,而是把心思全都用在後續進來的兩個牛錄身上。 前方黑漆漆的一片,透着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林大雄思索了良久,最後還是選擇了右邊這條路,因爲先前走的就是居右的走廊.
沿着這條路一直走下去,前方再次出現了一堵牆,而且同樣是左右兩個方向均有走廊.
";不會又是走來走去回原地了吧?";葉芷柳回頭看了看其它人,又看了看身邊的牆壁,確定不是走回原地後,才深深的吸了口氣道:";二當家的,我們原地休息一會吧?";
林大雄瞧了一眼老虎和白青,一路走過來大家都是一臉的疲憊,於是乾脆擺了擺手示意先吃點東西,補充一下體力.
老虎先前的包囊被他弄丟了,此時只好去吃大雄的乾糧,他嚼了兩口的,於是又弄了點水浸泡了一下.林大雄高燒在身,精神鬆懈下來以後腦袋有些暈乎乎的,尋思着吃點熱的東西,就用手擎火給水加了一下溫,乾糧剛剛丟進去的時候就冒出一股非常濃烈的石灰味道.
乾糧遇到高溫的水以後,迅速的溶解,與水份融爲了一體.林大雄吃了一口感覺有點像糉子的味道,黏糊糊的又有點像芝麻糊糊,但是口感上比單純的乾糧強百倍.
縱是如此,林大雄也是沒多大的胃口,強迫自己喝下一大碗以後,渾身熱汗淋漓,高燒竟然奇蹟般的退卻一些,他甩了兩下腦袋從地上起身,示意繼續趕路.
這一次不能再走右邊的走廊,不然如果碰到之前進來的鐵門,恐怕大家心理上都接受不了.林大雄只感覺自己混混沌沌的走了一段路以後,老虎在前面突然怪叫了一聲,自己的神經瞬間提到一個.
";發生什麼事了?";白青幾步跟了上去,匆匆問道.
老虎見大雄慢騰騰的沒有跟上來,就指着一個方向道:";白姑娘,你看這是什麼東西?";
說着他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後面二人的視線,就讓了一步,林大雄探頭一瞧,只見牆壁上竟然有一個紅色的按鈕!
";二當家的,這是何物?";葉芷柳楞了一下,扭頭問大雄道.
林大雄摸了把臉,努力的提起幾分精神,腦子裏還在琢磨着這個地方怎麼會出現現代化的機械時,跟着就看到老虎忍不住好奇,探手按在了上面.
大概過了兩三秒,周圍都沒有什麼反應.林大雄幾步走過去看了一下,起初以爲可能是時間太久失靈了,可是等反應過來才知道壞事兒了,這個地方既然有工程師,那就說明一直有人在負責維護的環節,如果這個按鈕失靈,那些怪物肯定會第一時間找人來修善.
正準備開口,一串‘嗡嗡’的轟鳴聲接憧而至,林大雄暗靠一聲,一巴掌拍在老虎的後腦勺上罵道:";你瞎動什麼,驚動了裏面的怪物,大家都要交代在這!";
瞧着大雄突然發脾氣,白青眉頭一皺,從背後拉了他一下道:";林大哥莫要動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怕它作甚!";
‘嗡嗡’聲非常急促,而且像是從腳下傳出來的,此刻地面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林大雄衝白青搖了搖頭,恍然意識到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就囔囔道:";行了,快看看下面是怎麼回事吧!";
聲音還在持續,仔細一聽竟然是從身後傳過來的,腦中一個念頭一晃而過,林大雄猛拍了把大腿道:";他孃的,是那面牆在移動!";
這句話剛剛說完,幾個人就跑了過去,跟着就感覺眼前猛的一黑,再猛的一亮,四周瞬時間變得一片通明!
眼睛早已適應了黑暗的環境,陡然的亮光把大家的眼睛刺得生疼,這種現象最爲明顯的是林大雄,因爲他的視力本就超乎常人,故此當這種感覺來臨時,他感到好像有根細針扎到自己的眼睛,疼痛難忍.
等緩過神來以後才發現頭頂吊着一個巨大的探照燈,光線非常強烈,而與此同時‘嗡嗡’的聲音還在持續,由於空間太過空曠,迴音陣陣,根本無從判斷這聲音的來向.
造成這一切的主要原因,無疑是剛纔老虎觸碰按鈕導致.衆人頓時有種身陷囹圄的感覺,四面都是牆壁,而進來的路已經被封死了,現在等於真正意義上的甕中之鱉.
";沒有危險還好,要是有危險,我們現在插翅難逃!";林大雄用責怪的語氣瞪了老虎一眼.
瞧着四周很是敞亮,老虎熄滅了那根臨時製成的火把,環視一圈周圍後,他爲了彌補過錯,順着聲音的傳向開始仔細聆聽,排除了迴音的干擾,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前方的牆面上.
";行了,以後不要亂碰機關!";林大雄不難煩的嘀咕一句,掃了一眼白青和葉芷柳,就順着這面牆壁摸索過去.
聲音是從裏面傳出來的,可是這種聲音非常古怪,林大雄在腦中搜索了很長時間,仍沒有想出這是什麼聲音,正打算用手指敲一下試試是不是空心的,老虎突然在後面叫了一聲,跟着就聽他囔囔道:";俺想到了!這會不會是電器?";
白青也皺眉道:";好像是,只有電纔可以發出這種聲音!";
";電器?";林大雄詫異一聲,驀然間周身一顫道:";他孃的,這是發電機!";
";發電機?";白青和葉芷柳對望一眼,一臉的茫然.
此時的電器並沒有這麼發達,百姓最多也只是見過電燈之類的設備,而且還要是家道殷實的人才能用的起.林大雄心中一動,也沒有細說就用手摸着前面的牆壁,一路探了過去.
頭頂的探照燈更加證明了這個猜想是正確的,而單是外面的混凝土結構,就已經超出了此時的科技,故此林大雄也沒有太過驚訝於發電機的存在,只是在尋找周圍有沒有出口,總不能
窩在這裏乾耗着.
這個發電機是被老虎開啓的,而深處的那羣怪物也很有可能已經聽到了動靜,正朝這邊趕過來.林大雄摸到牆壁末端的時候,突然發現拐角處有一個樓梯,急忙衝身後的人揮了揮手,扭頭攀了上去.
很快到了樓梯頂,前面的路和剛纔走過來的路一模一樣,筆直的一條直線,只是行去一百多米的時候,便出現兩條通向左右兩邊的分岔道.林大雄帶着三人越走越迷糊,按照走樓梯上來的高度判斷,現在應該已經到平地上了,可是四面八方都是結實的混凝土結構,看不到有一絲光線透射進來.
走到盡頭也沒有發現樓梯口,林大雄皺着眉頭看着前面,老虎長長的喘了一口氣,扭頭道:";主子,我們好像被困住了!";
林大雄聞言沒有吭聲,目前李聰和之前見過的大蟒蛇還在這個地方,這就證明這個地方絕對有出口,路不可能是死的.
埋葬李三的時候,他的懷錶被大雄帶在了身上.林大雄探頭看了一眼,從進來到現在已經快五個小時了,外面的天色也應該暗淡了下來,就在琢磨着要不要在原地補充一下睡眠的時候,頭頂突然閃過一道白光,跟着又急促的閃了兩下.
林大雄本能的擡頭一瞧,只見頭頂排列着一排拳頭大小的燈泡,每個之間的距離大概有一米的樣子,密密麻麻的排列在天花上.與此同時發電機運轉的聲音戛然而止,周圍瞬間陷入一片黑暗當中.
";怎麼會這樣?聲音怎麼停了?";白青和葉芷柳同時發出一聲驚呼,老虎急忙將火把再度點燃,藉着光亮找到大雄的位置問道:";主子,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好奇怪的,可能是發電機的燃油耗光了!";林大雄搖了搖頭,跟着繼續朝前面走去.
對白青他們來說,此刻已經伸手不見五指,只能聽到相互間的呼吸聲.老虎嚥了口唾沫,舉着火把在前面探路,而林大雄在後面一直在琢磨着,從進來到現在可以說一直走的都是直線,雖然其它地方還沒有觸及過,但是按照建築學的原理來說,它們應該是互通的,修建這處地下基地的人沒有理由要把它弄成跟迷宮似的.
老虎貼着前方的一面牆壁摸了去,也不知道那個方向有沒有另一處樓梯.林大雄被高燒折磨得焦頭爛額,只能硬着頭皮跟上,可是走了沒幾步,就看到老虎的表情非常古怪,臉色也跟着蒼白起來.
";怎麼了?";林大雄從後面拍了他一下,下一刻才意識過來,前方好像隱隱約約的傳來一聲微弱的‘嘶嘶’聲.
";騰蛇?";一個念頭從腦中一閃而過,然而身後的白青和葉芷柳明顯還沒有聽到,目光正在注視着周圍,生怕出現什麼異動.
";等一下,不要走了!";林大雄囔囔了一聲,老虎如釋重負的緩了口氣道:";主子,這是什麼聲音?";
";聲音?";這個時候白青和葉芷柳二人才靜下心來去聽,恍然間注意到了這個問題,異口同聲道:";騰蛇?";
透着火把的光線,林大雄衝她倆打了個噤聲的手勢,扭頭壓低了聲音問老虎道:";你之前有沒有聞到一股玫瑰花香?";
";玫瑰花香?";老虎忽地一楞,而後衝他搖了搖頭.
林大雄聽到這句話過後,明顯怔了一下,現在立身的這一層好像一個魔方般的空間,每過一百多米都會出現另一條道路,而如果這些道路是互通的話,那麼空氣也應該是流動的,可是自從到了這一層以後,那股玫瑰花香就不見了,這說明樓層中間存在着隔層,隔去了那股香氣.
然而這個現象的出現無疑是不妙的,因爲從之前在墓穴裏面聞到的味道判斷,這種氣味應該是從那羣怪物棲息的地方散發出來的.而老虎的話更加驗證了這個觀點,它們只會在自己睡覺的地方做一些手腳.此時聞不到了,就說明目前所走的路,正在漸漸遠離怪物的巢穴. 遵化西門大道兩側的房子比外城南北兩面街道兩側的房子要好的多,不僅臨街用來開店的房子多為兩層的木建築,就是一些用來作為貨棧的堅固貨倉,這些貨倉都有一個寬敞的前院用來停放車輛騾馬。
但是現在這些貨倉的前院都變成了明軍的藏兵之處,每個院子都有2、30名軍士,其中一半都持有明軍制式的火繩槍,而另一半則是穿著雙重甲的持矛手。第一、第二街壘後方10多個臨街院子,起碼布置了150名火槍手和150名長矛兵。
而在另一些臨街房子內,則隱藏著差不多數目的火器兵和明軍甲士。自從發現了后金軍的動向之後,周三畏就把附近兩個區域的明軍骨幹集結到了這裡,準備給后金進攻部隊一個狠狠的教訓,挫一挫敵軍的士氣,免得那些心慌意亂的平民,一仗就被后金的前鋒部隊給打的士氣全無。
只要能夠讓這些平民轉化來的民兵知道,只要他們服從他的命令,依託房屋和圍牆作戰就能給后金兵造成傷害,那麼這些民兵就不會因為對后金軍隊的恐懼而全面崩潰。他設想的作戰計劃,才能發揮出作用。
周三畏已經準備好迎接一場苦戰了,但是他沒有預料到后金的將領敢這麼輕率的縱兵直入,完全沒有防備兩側民居內有沒有伏兵。當然,后金兵自從入關以來,也從來沒有遇到過,有人敢守在房子內跟自己作戰。
作為後金的右路軍主力兩紅旗,一日之內曾經攻下了五座城池,連兩三丈高的城牆也擋不住他們的進攻,他們自然也就不會擔心這些沒有什麼防禦能力的房子內,會有什麼明軍的埋伏。
而這些街壘後邊的民兵表現,也實在是讓這些鑲紅旗的騎兵們提不起警惕來,這些民兵的表現雖然比平民強一些,但是卻比他們遇到過的明軍差的遠了。第一隊牛錄不管不顧的往前迅速突破街壘,而緊隨其後的第二、三隊牛錄,卻開始忙於抓俘虜了。
當周三畏下令兩側房屋內的明軍開始出擊時,原本應當和第一隊牛錄緊密銜接的第二、三隊牛錄,都差不多已經停留了下來。
明軍從臨街院子的牆頭,從臨街房子的二樓,或是一樓的窗口,對著正盤旋在街道上,勒令民兵放下武器的后金騎兵進行了射擊。這些明軍射擊的時候,絲毫不顧及還站在街道上發獃的民兵。
這條遵化西門的官道雖然寬敞,也不過才20步左右,明軍使用的威力最低的三眼銃,有效射程也在3、40步左右。而周三畏的部下中,還有數十隻重型火繩槍,這些重火繩槍在這個距離內,就算是后金騎兵穿上了三重甲也防不住,更別提這些后金騎兵還卸下了鐵甲。
被明軍重火繩槍擊中的,基本當場就倒下了,連掙扎的能力都沒有,有些子彈甚至連續穿過了並排的兩人。當然,因為街道寬度的問題,有些沒有擊中人體的子彈,甚至穿過了對面的木牆,打傷了房子里的自己人。如果對面的是土壘牆或是磚牆,到還能擋住這些子彈。
在女真八旗中,兩紅旗的地位僅次於努爾哈赤親領的兩黃旗,在多年的征戰下兩紅旗的人丁數量幾乎和兩黃旗一樣充足。因此,兩紅旗這次出戰的牛錄人數,基本都保持在40-50人之間,披甲兵的數量也佔了三分之一強。
明軍從街道兩側發起的這次襲擊,一次便幹掉了20多名后金騎兵,30餘匹馬,而明軍自己也有20餘人被誤傷。
這些鑲紅旗的騎兵,最少的一人都經歷了三次以上的作戰,雖然受到了明軍突然的襲擊,但是沒有受傷的騎兵,或是沒有被倒下坐騎壓住的騎兵,都迅速向身邊的民兵下手,不讓這些民兵反應過來,協助兩側偷襲的明軍攻擊自己。
不少后金騎兵試圖援救倒下的同伴;還有一些人則拚命對著已經越過第五道街壘的同伴叫嚷著,希望他們能夠儘快返回,逃離這個明軍的陷阱;還有一些驍勇之輩,則向著兩側民居內衝去,試圖殺散拿著火器的明軍。
不過隨著這些騎兵被明軍的持矛手重新趕回街道,兩側民居內的明軍裝填好火槍再次開火,這些鑲紅旗的騎兵終於扛不住了,一名騎兵首先調轉了馬頭向著街壘外突去。
戰場上一旦有人開始逃跑,必然會有人跟上。兩紅旗原本對於出征之事就不太熱衷,他們現在可以通過和明國的貿易獲得所需的生活物資,根本不需要同從前一樣,需要用鮮血和生命去劫掠這些物資。
黃台吉半道上把征伐蒙古察哈爾部改成了繞道攻打明國,對於這些兩紅旗的驕兵悍將來說,這倒是一個比打蒙古察哈爾部好的選擇。一來可以不用跑這麼遠的路,二來則是明國的百姓比草原上蒙古人可富裕多了。
在岳托帶領下,從大安口破關而入的兩紅旗分到了最多的戰利品,等到了遵化城下時,這些兩紅旗的兵馬,已經差不多裝滿了身邊的行囊。在這個時候,再要他們去拚命,顯然是有些為難人了。
鑲紅旗這五個牛錄原本以為,自己接到的是一個輕鬆寫意的試探任務,不過是驅趕外城街道上的一些民兵,為大軍正式攻城掃清障礙,順便還能劫掠下外城的百姓。
但是現在卻變成了同優勢數量的明軍長矛手在街道上進行作戰,還要忍受明軍從兩側的火槍射擊,這簡直比攻城戰還兇險。攻城時不過是只有正前方才有危險,現在則是四面都有明軍的攻擊。
完全沒有思想準備的鑲紅旗騎兵,頓時連衝到最前方的那個牛錄也顧不上了,自顧自的調頭逃亡去了。有馬的還好一些,失去坐騎的后金騎兵,把後背交給明軍逃亡,差不多等於把自己的性命交給了上天。
率領這5個牛錄的梅勒章京洪尼喀,看到一下子失陷了三個牛錄給明軍,差點連魂靈都掉了。就算代善再護著他,估計大汗和岳托也不會輕饒了他。
兩紅旗到努爾哈赤後期就沒打過什麼硬仗了,一來是努爾哈赤有些忌憚兩紅旗僅次於自己兩黃旗的實力,不想讓兩紅旗繼續榮立戰功;
二來則是,隨著代善確立了自己是后金大汗之下第一人的位置后,兩紅旗每次出戰,都是負責最輕的任務,但是分戰利品時卻不會少多少。
在這種狀況下,兩紅旗的戰鬥力就開始有所下降了。而洪尼喀治軍又不嚴,導致這些鑲紅旗下的牛錄遇到戰鬥不利,都出現了逃跑的事件了。
洪尼喀第一個反應就是要求身邊的兩個牛錄上前,把被明軍包圍的三個牛錄接應出來,特別是跑到最前面的那個完整牛錄。
在他看來,只有最前方的牛錄掉頭返回,再加上他這裡的接應,前後夾擊之下,還能把陷阱里剩下的人都解救出來。
他雖然下達了命令,但是身邊的兩個牛錄卻磨磨蹭蹭的不肯衝上去。一名牛錄額真拚命的對洪尼喀勸說道:「這街道的寬度就這麼大,現在明軍和我軍都糾纏成一團了,我們要是再衝上去,就更是一團亂麻,動也動不了。
明軍到時在兩側高處繼續射擊,我們豈不都成了靶子,不但他們救不出來,就是我們都有可能陷進去。還是請大人向後方求援,我們在外側用弓箭接應,能救出多少算多少吧…」
洪尼喀看著另一位牛錄額真在不停的點頭,而其他人也目光漂移,不敢同他對視,心知這些部下是膽怯了。
無法驅使剩下的兩個牛錄上前,洪尼喀頓時氣急敗壞的說道:「既然你們不願衝上去接應,那就快些上去列陣射擊,不能讓他們都陷在裡面吧?
五個牛錄連數百明軍和一些平民都對付不了,還要向小主子求援,你們是嫌自己的腦袋太穩當了不是?還是覺得老子的腦袋太穩當了?
要是接應不出來,老子先砍了你們兩人的腦袋,再提著自己的腦袋向老主子請罪。」
看到洪尼喀都紅了眼睛,這兩個牛錄額真頓時不敢再拖延下去,一部上前下馬列陣射擊接應陷阱內的族人,而另一部則依舊居於馬上,準備選擇時機進行衝鋒。
站在第一道街壘東南方一座院子牆頭的周三畏,一直關注著戰場形勢的變化。
經過了明軍的兩次打擊之後,包圍圈內的八、九十騎后金騎兵還剩下不到50人。除了已經逃出街壘區的三、四騎外,剩下的后金騎兵以20多騎兵為前導,20餘名失去坐騎的后金兵為後衛,正努力維持著一個基本陣型向西面逃去。
后金兵結成陣型后,明軍的長矛手就難以攻入了,一些過於急躁的明軍長矛手冒然進攻,反而被這些結陣的后金兵反殺了。
而後金兵四周站立的明軍,也擋住了兩側民居內火槍兵的視野,倒是一時有些拿這些后金兵無可奈何的樣子。
於此同時,第一道街壘西側30步遠處,數十名后金兵下馬列隊對街壘內的明軍進行射擊,頓時替這些被包圍的后金兵打開了一個缺口。
周三畏看了看正在往外突圍的40多后金兵,又看了看東面正調頭想要回沖的后金前鋒,頓時有了一個決定。
他下令西面第一道街壘處的明軍讓開攔截,然後讓兩側民居內的火槍手上街,對著這些逃亡的后金兵進行射擊。
而他自己則帶著長矛手和另幾隊火槍手組成方陣,向著想要返回的后金騎兵迎去。
原本被明軍長矛手圍堵上的后金騎兵,正拚命搏殺的時候,突然看到面前的長矛陣突然散去了,給他們留出了一個通道來,他們還沒想好要怎麼辦時,突然聽到後面火槍轟鳴的聲音。
這些后金騎兵腦子裡還沒得出結論,雙腿已經不自覺的夾了夾坐騎,從明軍長矛手讓出的通道內沖了出去。
他們這開路的20幾騎一跑,頓時就把後面的步兵給丟下了。而等馬匹衝過街壘后,他們又沖亂了自家弓箭手的陣列。指揮弓手射擊的牛錄額真,頓時看到剩下的20幾名族人頓時被街道上的明軍所淹沒了,而他現在卻什麼也沒法做了。 林大雄不敢往深去想,雖然那羣怪物已經擁有了一定的智慧,但是還沒有達到可以設埋伏的地步.
心知現在這種情況,想的越多越是容易形成心理壓迫,林大雄扭頭衝老虎嘀咕一句,";你跟在我後面就可以了.";老虎探頭朝前面瞧了一眼,而後點了下頭,將火把轉手遞給了大雄.
不過這條走道內好像什麼都沒有,‘嘶嘶’聲似乎也在這個時候跟着消失不見.
";咦?聲音怎麼停止了?";老虎在後面囔囔一聲.
此時林大雄只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渾身燥熱難耐,意識也開始有點模糊不清,這明顯是高燒不退反升的徵兆,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的讓自己保持清醒.下一刻聲音突然大盛,他本能的豎起耳朵去聽,卻又感覺聲音好像非常微弱,但是仍然能捕捉到這就是剛纔那‘嘶嘶’聲.
";主子……";老虎的反應很劇烈,林大雄擺了擺手制止住他的大呼小叫,又伸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白青和葉芷柳瞬間做好了警惕性動作.
用火把的光線照去,可是那";嘶嘶";聲似乎在和衆人玩躲貓貓,在光線掠過的一瞬間又迅速消失,空空如也的走廊什麼都沒有.
這個地方是人力建造而出的,不應該出現鬼物,即便存在";嫁接";的現象,但它本身還是活着的,並不會落入陰界,況且到目前爲止也沒有感到有陰氣的出現,這就證明這個地方沒有鬼物.
林大雄想通了這一點,心裏安穩了許多,用手擦了把額頭的虛汗,緊跟在身後的白青和葉芷柳還在緊緊的盯着前方,他正準備說話,前面突然又傳來一聲桀桀的怪笑聲.
";他孃的!";林大雄猛不丁的被嚇了一跳,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老虎怪叫一聲,將火把從大雄的手裏奪去,一個閃身直接就跑到了走廊前面,可是在他剛剛跑過去的瞬間,笑聲又猛然在下一刻止住.
";俺的娘,怎麼回事?";
走廊內傳來老虎的迴音,聽聲音是沒有發現什麼東西,葉芷柳在這時走過來哆嗦道:";四當家的,我們是不是見鬼了?";
";見什麼鬼?我就是打鬼的.";林大雄乾笑了一下,回頭看了白青一眼,這個時候老虎陰沉着臉從走廊內回來,將火把塞到大雄手上道:";前面啥子都沒有!好像有人在鬧咱們玩!";
怪笑沒有再次傳來,林大雄瞧了瞧前方,空蕩蕩的走廊內十分沉寂,他緩了口氣道:";我現在被高燒折騰的厲害,有沒有緩解一下的法子?";
白青和老虎兩個眼瞪小眼的對視了一下,最後將目光落在了葉芷柳的身上,只見她皺着眉頭低頭沉思片刻,抿着嘴脣道:";還有一個法子,不過有點極端,你願不願意嘗試一下?";
";說來聽聽.";林大雄擺了擺手,說道.
";在醫書上有說,此爲‘耳尖放血退燒法’.";葉芷柳從包囊內取出一根銀針,衝大雄擺了擺手,示意把火把交給她.
林大雄怔了一下,旋即遞了過去.葉芷柳一手拿着火把,另一隻手將銀針放在火焰上烘烤,看上去像是在高溫消毒.
這整個過程,看得白青和老虎一楞一楞的.林大雄索性背靠在牆上靜靜的等着她弄完,待到銀針遍體被燒得發黑的時候,葉芷柳從兜裏摸來一張手帕,擦去了表面的灰燼,";四當家的忍着一些,可能會有點疼,但很快體溫就能下降.";
";沒事,你弄吧.";林大雄腦子裏昏昏沉沉的,琢磨着";耳尖放血法";,肯定是要扎耳尖了,於是便將腦袋垂了下去.
葉芷柳見狀也沒有多說,直接拈着銀針幾步走過去,準確無誤的紮在了大雄的左耳尖位置.
可能是葉芷柳的手法較爲穩健,扎的位置又恰巧避開了疼痛神經的緣故,此時林大雄的感覺並不是想象中那麼疼痛,類似被蚊子叮咬了一下,麻麻的有點癢.
大概放了四五滴血的樣子,葉芷柳又作勢要扎針.林大雄以爲她是要扎另一邊的耳尖,跟着就把腦袋轉了過去,誰料這一針直接紮在了自己的大拇指上!
";我靠!";林大雄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正打算把手縮回去,只見葉芷柳牢牢的抓着他的手道:";四當家的別動.";
邊上的白青和老虎一直在防備着周遭的危險,壓根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林大雄";啊";了一聲,他們才恍然回頭,異口同聲的問道:";怎麼了?";
";沒事,這是正常反應.";葉芷柳解釋道,數着大雄右手的大拇指流出三四滴血以後,又運針分別紮在了大雄五根手指的指尖處,然後順勢抓來另一隻手,又將另外五根手指的指尖戳了破.
常言道十指連心,起初大雄沒有感覺到疼痛,扎到指尖的時候才感覺渾身發麻,四肢跟着微微的顫抖起來,";你確定這是耳尖?這他孃的是指尖.";
";這是放血降溫法,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好受了一些?";葉芷柳瞧着大雄的十指各滴出一滴血液以後,慌地按住反應穴位,止出了血液流淌.
林大雄聞言楞了一下,甩了兩下腦袋,如此刺激之下,感覺上確實好了許多,";是好受多了.";
";那就行了,你自己按住這幾個穴位,等血不淌了,體溫就降下來了.";葉芷柳幽幽的說道.
林大雄點了點頭,目光環視四周,覺得意識清醒了不少,就梳理了一下思緒分析道:";剛纔的怪笑應該不是李聰,你們有沒有發現,在我們剛剛追過去的瞬間,那聲音就戛然而止?";瞧着三人一臉茫然的看着自己,他伸手指了一下前方道:";這走道的長度應該是四丈左右,傳來聲音的地方距離我們應該只有一
一兩丈的距離,可是按照我們剛纔轉身的時間測算,最多不過半秒鐘,而這半秒,沒有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走完四丈長的距離.";
";主子,我可以!";
林大雄的眼睛眨了眨,隨即瞥了眼老虎,恍然意識到目前的情形不能用二十一世紀的正常人來測算,他們異類幻化成原形以後,完全可以達到這種程度.
";半秒穿過這條走廊的人比比皆是,可是問題在於,對方聲音消失的前一刻,我們還有所察覺,但對方不可能會在瞬間就感知到我們的出現,況且此人既然實力不俗,又爲何要逃呢?";白青突然意識到關鍵點,附和着說道.
能在這麼黑暗的環境下,看得見周圍事物,這就表明對方是名修行者.否則耳目達不到";空明";的狀態,就和老虎白青他們一樣,什麼都看不見.
難不成對方和自己一樣,是個道家中人?林大雄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對方的修爲明顯比自己高上很多,因爲即便是自己,也只是比平常人的視力好上一些,並不能真正意義上的達到夜如白晝的狀態,很多地方還是存在着漆黑死角的.而且……捫心自問,在短短半秒鐘的時間,跑出十幾丈的距離,自己是做不到的.
轉念一想,這個人還是個躲在暗處的高手!林大雄只感覺周圍的環境好像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而那聲音在剛纔響過了兩聲以後,就沒有再次出現過,此時再怎麼猜測都是多餘的,只有親自過去確認一下.
";大家準備好,對方隨時可能躥出來發難.";
這一句話過後,三人的心都被大雄提了起來.這次四個人都走了過去,前面非常陰暗,縱是有火把的幫助,也不能照清楚深處的東西.
林大雄邊走邊觀察着頭頂,地面距離上方約有三米高,表面依舊是混凝土結構鑄成的.一路走過去,每隔一百多米的距離,就會出現一堵大概十米長的牆體.
走到第二個牆體拐角處,林大雄伸手打了個暫停的手勢,嘴裏囔囔道:";老虎,你蹲下來,我看看上面有沒有什麼東西.";
";是,主子.";老虎迴應了一句,就彎下腰蹲在了牆邊.林大雄見狀踩着他的肩膀慢慢攀了上去,伸手在房頂和牆壁上方摸了摸,兩者之間沒有一絲縫隙,明顯是建造它的時候就是連成一體的.
從老虎肩膀上下來,林大雄有些不難煩了,嚷嚷道:";一會只要聽到有聲音,不管看到的是什麼,直接給我攻擊!";
老虎倒是沒有什麼意見,而白青嘴脣動了動沒有把話說出來,最後還是葉芷柳出言道:";如果是李聰呢? 我的老公有點冷 ";
林大雄瞥了她一眼沒有吭聲,現在李聰的問題確實棘手,他已經徹底的獸化,沒有救治的可能了,可是做人一定要講誠信,答應人家的事情,不管情形是怎樣的,都要盡力辦好,總不能李三這剛剛過世,就把矛頭指向他兒子身上吧.
換位思考,若是路鳳仙或者李盛他們變成那副樣子,自己也肯定不會忍心動手.
葉芷柳和白青的臉色都非常難看,人心都是肉長的,短暫的幾天相處,不難看出她們也對李三產生了微妙的情感.老虎見大雄臉色不好,就一臉茫然的問道:";主子,這李聰到底是何方神聖?";
";算了,想那麼多幹什麼,還是趕緊找出口吧!";林大雄幽幽的嘆了口氣,目光落在了前面的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