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會意的對曉春遞了個眼色,二人各自收拾了狼狽之相,然後傳出神念安撫了外面的弟子,命他們各自回島不得擅議此事。
御嬋這才弄醒了尋易,卻沒放開受制的紹陵,那個碰不得惹不得的小元嬰太讓人頭疼了,她怕紹陵在慌亂之下又讓那小東西跑出來。
尋易一醒轉就瞪向了御嬋,不過那憤怒的目光中是帶著委屈且難掩怯意的,他確實是有些怕的,被對方的強大嚇到膽寒尚在其次,主要是這關係到眾人的生死,如此重大的責任壓得他不敢造次。
御嬋略帶得意的盈盈而笑道:「這可真的不怪我,換做是誰在化羽期修為還能有此精進都難免會喜難自勝的,我只是一時手癢難耐的拿他們試練了一下,並沒傷到任何人。」
尋易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兩位師姐。
知夏含笑對他點頭道:「仙妃所言乃實情,而且仙妃重申了化敵為友的承諾,快拜謝仙妃吧。」
尋易微微皺著眉頭又把目光轉向御嬋,見御嬋依然笑得如朵花似的,膽子不由大了起來,不無狐疑的嘀咕道:「拿他們試練也就罷了,拿我這個修為低微的練個什麼勁兒啊?」
知夏輕聲呵斥道:「信情!不得無禮。」
御嬋眼中笑意流淌道:「我怕你怪罪我唄,方才一出手就知道不好了,所以順便把你弄暈了,囑咐完你的兩個師姐要替我求情才敢讓你這位小爺醒過來。」
御嬋對小師弟的態度不但令曉春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連知夏都感到驚愕了,上一次尋易帶御嬋來見自己時,二人雖著實秀了一通親密,但那時的御嬋有求於尋易,以御嬋的為人就算表現的再肉麻也不足信的,此刻她還這麼捧著尋易就有點讓知夏想不明白了。
知夏想不明白的事尋易心裡是有數的,除了許下的仙寶和靈液尚未兌現外,尋易知道御嬋還想為以後再探虛水秘境留下機會,更重要的是她在惦記著參悟牽心果幻境,御嬋的突然發威讓他拿不準這個晉身化羽中期的大仙妃還需不需要這些,現在無疑是有答案了。
尋易當然不會相信她那喜難自勝拿人練手的鬼話,但既然二師姐在替她說好話,想來她並未做什麼過份之事,在這種情況下不宜較真,尋易遂哼了一聲道:「我眼裡可是不揉沙子的,當著兩個師姐的面我不跟你計較,你先把那柄劍給我。」
御嬋側目而視道:「我還能貪圖你的那柄劍不成?我先把玩兩天,回頭自會給你。」她反覆鼓動尋易去收那柄劍就為弄到手后一探玄奧的,為此險些把自己小命弄丟,當然不肯這就給他。
尋易警告道:「那是小元嬰的玩物,要給弄壞了你可賠不起。」
御嬋輕蔑道:「你當我的修為是吃飯用的?區區一個劍靈都擺布不了?」
尋易仍不罷休道:「我就是怕你把劍靈折騰殘了,小元嬰若是生氣了你有辦法哄好嗎?」
曉春和知夏聽了個半明不白,能猜到他們可能是得到了一柄靈寶飛劍,紹陵已然結嬰她們早就看出來了,但那件靈寶怎麼就成了小元嬰的玩物她們倆想破頭也是想不通的,知夏看這二人的樣子心中愈發的安穩,曉春忍不住開口對尋易道:「小師弟,不可如此不敬。」
御嬋玉手輕翻間拿出了三塊大小顏色各異的石頭,拋給曉春道:「你既研習煉器之術,這些就給你吧,去給我取些最好的煉製陣器的材料來,我把你們七仙君的法陣毀了,得給他精心重布一個賠罪,你也別說他了,你們的這位小爺我是惹不起的。」
人家把面子給到這份上了,尋易不能給臉不要,遂陪笑道:「那柄劍你千萬仔細些,我真是怕了那個小東西。」
御嬋撲哧一笑,對興奮得滿眼喜色上來拜謝的曉春擺擺手,然後笑著搖頭道:「我也怕了她,這麼能折騰的元嬰要是你結出來的也還罷了,偏偏是紹陵這個膽小溫順之人結出來的,想想就讓人發笑。」
尋易看向紹陵道:「你快把她放開吧。」
御嬋道:「我只是讓其處於隔絕之中,等同於強迫她打坐修鍊,先讓她如此穩定上一段時日吧,這對她和元嬰都有好處。」
知夏見尋易望向自己,忙點頭道:「仙妃這是在幫她,你不用擔心。」 ?尋易至此總算可以舒一口氣了,他像個把老虎帶回村的孩子,見到老虎果如他所願的不但沒吃人還擔起了保護村子的責任,這份喜悅該有多大是可想而知的。
曉春很快取來了煉製陣器的材料,御嬋煉器技藝未必有多高超,但憑著化羽中期的修為精心布下的這座防禦法陣依然是可比肩煉器大家之作的,比悟情島先前的法陣只強不弱,更多出了許多玄奧妙用。
御嬋說要為尋易精心布置這座法陣那是不打任何折扣的,甚至都可用「盡心」來形容了,前後足足用去了三個月功夫,這除了有為尋易打造一個無憂的避難之地的考慮外,布置這座法陣的過程也是她鞏固修為、試練新神通的過程,所以這座法陣說是她用心血凝成的亦不為過。
在此期間悟情島被兩座臨時的法陣分成了兩部分,御嬋獨佔南邊一半,那是誰都無法進入的,而紹陵和尋易所在的北半邊可接待來訪之人,但他二人受禁制所限卻是出不去的,尋易溫順的接受了這個安排,三魂未除,任他隨意進出也無非就是在紫霄宮中轉轉,而對此尋易是沒什麼興趣的,況且在和御嬋的一戰中只有十幾名各脈大弟子見到了這位小師叔在悟情島上,這個秘密當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縱使御嬋不困住他,知夏也會那麼做。
按尋易的意思,當下就是可以把大師姐送到虛水之下參悟的,而兩位師姐出於慎重考慮覺得此事最好等一等再說,尋易沒作堅持。
御嬋在開始著手煉製陣器前自然少不了詢問一下因噩狪和煩心鬼鬧出的種種異象而積在心頭的疑惑,尋易半真半假的給了她一通解釋,只告知了那是個突然冒出來的陰虛靈物,自己也弄不清其底細。
御嬋儘管覺得這小子肯定是有所隱瞞的,但卻拿他沒辦法,陰虛靈物之說著實令她受到了極大的震撼,這事她無論如何也得弄明白,因此尋易在她眼中愈發是個寶中之寶了,不過要想從這小子嘴裡掏出實話似乎是沒有太多辦法可用的,最好的辦法無疑就是以真心換真心,而這小子確如其自己所講眼裡是不揉沙子的,對他耍心機玩不好就是個弄巧成拙的結局。
以真心換真心的辦法是最好的同時也是最難最慢的,不過以尋易的價值而論,御嬋覺得是很值得的,而且要想領略牽心幻境也是必須要走這條路的,好在跟這小子打交道完全可算件樂事。定好了主意后,她對尋易的心態有了新的變化,所以儘管想了解陰虛靈物的迫切之情撓得她心癢難耐,但她還是忍下了。
御嬋的信守承諾令知夏心中有了說不出的滋味,這個的結局當然是讓她無比欣喜的,對於那個在出現了最壞的情況依然把事情做到了完美的小師弟,她是無話可說的,這並非意味著下次遇到類似的事她會放心的信任他,而只是把此事歸入神奇的偶然,她承認尋易本事不小,但絕不至於大到這個地步。
除了欣喜與感嘆,剩下的就是難言的滋味了,尋易和紹陵雙雙破境,紹陵更是跨過圓滿期直接進入了結嬰期,這其中的緣由是不用猜的,她本來也是可以有這個機會的,甚至還可以讓大師姐、炎冰等人也享此福澤,但她沒法為此後悔,因為即便重新來過一千次,她都會作出與先前一樣的選擇,不管出於哪方面的考慮她都不可能像小師弟那般信任御嬋,這就是命,這份福澤註定沒她的份兒,只是趕上化羽修士破境的機會太難得太難得了,一想到自己錯過的極可能是晉身大神通的一次機遇,那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就會堵塞心頭。
炎冰等人知道尋易平安無事後自然萬分歡喜,一旦等到御嬋獨居南邊半島了,她們紛紛跑來看望尋易,這幫元嬰中期的大修士們每每在私下裡談論起這位小師叔,無不嘖嘖稱奇,尋易折騰到如今,其事迹即便是在這些大修士看來也可稱傳奇了。
滸盛、穭盛等素來對這位小師叔不服氣的也不由不生出敬畏之心,年紀小修為低的七師叔在他們眼中已成了謎一樣的人物,細思他這十來年做過的事,無論是孤身穿越兩大洲,還是聚眾斗殺慶豐子,亦或獨闖七荒凶地,乃至當下神鬼莫測的從三魂這樣的大神通手裡逃脫,鬧出的動靜是越來越大,驚動的人群層次也越來越高,闖七荒凶地已經鬧得整個蒲雲洲修界雞飛狗跳了,這次受困巫仙山更是引動了少說也有十餘位各方大神通,害得其中兩位受傷而逃,而他卻就這麼毫髮無損莫名其妙的回來了,這樣的一個結丹修士不讓人心生畏懼才怪呢。
折騰到這份上可說是到了折騰境界的極致了,若非小魔君此番作出了力挫兩位化羽修士的壯舉,其數千年積累的風頭恐怕就要被這位小師弟蓋過了。
尋易在紫霄宮眾弟子中的威信自此已經徹底樹立起來了,這主要還是得益於他勇斗巫真宗的墨輝,敢於對著無忌仙君叫囂並大殺四方的贏回了一堆靈寶等事迹的傳播,當然最為大家津津樂道的必然是贏回一堆靈寶了,聽聞觀荷島的幾個大弟子幾乎人手一件靈寶了,各脈弟子在羨慕得兩眼發紅的同時皆對這位小師叔生出了空前熱切的親近之心,跟著小師叔混隨時都有可能大發橫財成了紫霄宮弟子們的共識。
紹陵直至一個月後才被御嬋放了出來,聽尋易添油加醋的講了自己剛結出的那個元嬰的所作所為,把她嚇得著實不輕,大有懷了一個怪胎的惶恐之感。
說那小元嬰是個怪胎亦不為過,面對這等怪異的元嬰連知夏和曉春這等元嬰後期大修士都不敢對紹陵擅加指點,也惟有參透了部分陰虛之秘的御嬋能擔負起這個責任了,在這種情況下,御嬋提出收紹陵為記名弟子也就順理成章了。
被化羽中期大仙妃收為弟子這是紹陵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更是不敢想的,自御嬋當著知夏的面收下她后,紹陵一連數天都跟在做夢一樣,魂不守舍的一句話也不說,時不時就偷偷哭一陣,這份莫大的喜悅與榮耀確實不是她這麼一個出身小門小派之人所能輕易承受的。 ?知夏為人處世的精明在蒙蔽紹陵一事上得到了充分的體現,在御嬋給了紹陵一個記名弟子的名份后,她對紹陵的態度隨即而變,正是她的這種變化讓尋易編排的這場戲更顯真實了。
有二仙子這麼一位顯赫人物在旁一本正經的配合,加之結出的元嬰確實大異尋常,紹陵最終在內心接受了御嬋的那個有關自己頗有些異稟的說法,身份和信心出現如此巨大的改變是足以讓一個人走上一條全新道路的,被幸運砸懵的紹陵在恢復過來后,一些變化就已經開始在她身上發生了。
御嬋和紹陵的事都處理好了,放鬆下來的尋易反倒有了心如灰槁之感,他不知自己接下來該幹什麼,也可以說是不知自己想幹什麼,要忙的事情當然是有的,他是眾人進出虛水的渡船需要繼續造福於大家,是紹陵和姐姐的寄託與依靠需要一直陪她們走下去,是蘇婉、御嬋參悟幻境的爐鼎……,可數來數去要做的事皆是去幫助別人,自己卻沒有任何要追求的目標。
自己活在世上對許多人都是意義重大的,獨獨對自己是毫無意義的。
這是種怎樣的感受?
金丹的損毀讓他如同成了一隻失了翅膀的鳥,只能眼睜睜的看這別人越飛越遠,以前有翅膀時,他不願飛歸不願飛的,但畢竟想飛的時候是可以飛的,哪怕飛起來只為解解悶呢,現在他都不能算是只鳥了。
以前他有個安逸的窩,守著那個窩就算沒了翅膀他的心裡也很安詳的,可現在蘇婉把他的窩給拆了,他一下子就變得一無所有了,如此一來越是置身鳥群之中,內心的那種孤寂與失落越是強烈。
尋易如今對開啟牽心幻境無比的抵觸,如果可以的話,他情願一輩子也不去開啟,可惜他不能,這是他第一次發自內心的不願看到蘇婉。把御嬋的事處理完后他該進入幻境去跟鏡水仙妃打個招呼的,可他一直拖延著,其後又找到了御嬋那邊不宜打擾的借口繼續拖延,由此可見他如今的心情是個什麼狀況了。
法陣大成之日,尋易和紹陵在感受到法陣的玄妙與威力時皆大為震撼,御嬋亦對自己的這件精心之作頗感自得。
傳授完這座法陣的諸般妙用后,御嬋把那柄灰色長劍交給了尋易並把解開其上禁制的法決告訴了他。
尋易至此才得以細細觀看這柄劍,它看起來就是用灰色的石頭雕琢出來的,不管是劍身還是劍柄皆圓潤無棱,連劍鋒都鈍而無刃,整體看來雖有精細打磨的光澤,但怎麼瞧都似是凡間的一件造型古樸做工精細的擺設而非修界靈寶。
御嬋講解道:「此劍乃孕霧玄石所煉,孕霧玄石雖是難得之物,但算不得天材地寶,不過煉製這柄劍所用的材料當屬極品孕霧玄石,可見其主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輩,當初這柄劍的威力已是不小了,但任誰也不會想到它竟然還能生靈,據我所知,從古至今從未有過孕霧玄石自己生靈的狀況,這隻能說是機緣巧合了。」
尋易興奮道:「咱們不妨多找些這種石頭送下去,以後或許就都成靈寶了。」
御嬋白了他一眼道:「且不說孕霧玄石生靈是否就這麼簡單,即便是的話,沒個幾萬年也是休想的,有幾萬年的功夫你不是登了仙界就是化作飛灰了,它們成不成靈寶都於你無用了。」
尋易眨著眼道:「留給有緣人也好啊。」
御嬋見他一副認真的樣子,不由譏笑道:「你們紫霄宮恐怕還沒富裕到可以拿孕霧玄石這般揮霍的地步吧?你不妨去問問你的二師姐。」
尋易眼中所有所思的神色消散掉了,轉而換了理所當然之色看向她道:「這麼珍稀的東西自然是你去給我找了,你修為這麼高,找幾塊破石頭想來不會太難,兩塊像這麼大的極品就夠了。」
御嬋笑啐道:「滾一邊去,你當我無所不能啊?」
尋易思索道:「我覺得不一定非得是這種石頭,屬性與之相近的或許也可以。」
「行了行了,這種毫無意義的事你想它作什麼?」御嬋不耐煩的瞋了他一眼。
紹陵見他二人言語越來越隨意,自己在邊上頗為礙眼,遂悄悄退走了。
尋易想要收起那柄劍時,御嬋攔住道:「此劍是不宜收在尋常乾坤袋中的,所以我特意封上了一道禁制,你想收也是收不進去的。」
尋易咧嘴道:「你是說只能把它背在身上?那本仙君這麼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御嬋無奈道:「等閑暇了我試試能不能給你煉製一個適合裝它的乾坤袋吧,現在我顧不得做這個,你先把它祭煉好了再說吧。」
「那你還是煉製一個適合女修用的精巧點的袋子吧,這是小元嬰的玩物,就給紹陵吧。」
御嬋搖頭道:「此乃異寶,其威力非尋常靈寶可比,依我之意還是你自己帶著防身的好,最主要的它的陰虛之性要依賴你的風獸作滋養,由別人使用是用不了幾次就會令劍靈衰亡的,小元嬰雖也可滋養它,但那是以自損為代價的,你要想給紹陵,至少也得等她到了元嬰中期才行。」
尋易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怎麼說的這柄劍是為我量身打造的似的呢。」
御嬋橫了他一眼道:「是真是假你自己祭煉一下就知道了,若不是因為風龍,咱們也不可能得到這柄劍,這裡邊的道理你還沒想明白嗎?」
「好吧。」 鬼醫墨凰:魔尊大人,別撩我! 尋易把劍斜插在腰間,問道:「你接下來是準備去找三魂嗎?」
御嬋眉目含情道:「當然,不為你除掉追魂蠱我是寢食難安的。」
尋易則頗顯情真意切道:「你有把握戰勝他嗎?如果要冒風險的話不如就算了吧,我不想你因此而受傷損。」
御嬋捏了捏他的面眼帶戲謔道:「真夠會心疼人的。」
尋易沒好氣的拍開她的手道:「我沒跟你鬧!」
御嬋甜甜笑道:「儘管放心吧,我對付他已經可以穩操勝券了。」
尋易皺著眉緩緩的點了點頭,然後用祈求的目光看著她道:「能不殺他最好還是別殺他了,行嗎?」 ?御嬋對尋易的這個要求有點感到意外,她沒開口,用目光發出了詢問。
尋易笑著道:「他對我還算客氣,並沒怎麼難為我,況且若非他請出你來對付我,咱倆或許就不會有相識的機緣了,冤家宜解不宜結,能饒他一命就饒他一命吧,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御嬋不以為然道:「你可真是個好說話的,他沒難為你是因為還沒逼到那地步,我若不把你帶出來,你現在不一定被他折磨成什麼樣呢,打虎不死反受其害,他怎麼說都是個化羽修士,若賊心不死那是誰也防不住的。」
「隨你吧,我不強求。」尋易停頓了一下接著道:「以前我見過另一位剛晉身化羽中期的大仙尊,他此前和別人打得不可開交,可破境之後當即就把執著了數千年的仇怨放下來,我怎麼看不出你有什麼顯著的變化呢?」
御嬋微微而笑道:「有人因幡然悔悟而見新境,有人因堅念不改而更上層樓,這本就是尋求大道之常情,嗜殺者因一念而止殺,慈善者因一念而轉惡,這在化羽修士中亦屬常事。」說到這裡她笑容轉媚,調笑道,「我這次悟通的則是當知惜情,別人即便對我是虛情假意,我也是該報以真心的。」
尋易給了她一個白眼道:「你一個滿肚子虛情假意的人能悟出這種道法來,太不容易了,比由嗜殺轉為止殺還神奇,不過且不說您那一肚子的虛情假意如何安置,我只想問問您怎麼報以真心啊?您得先看看自己還有沒有心才行吧?」
御嬋揮手打了他一個小耳光,笑容滿面的看著他道:「你最好盼著我還能有點真心,因為不管剩多剩少那都是你的了,如果一絲一毫都沒有了,那你就只能自認倒霉了。」
尋易興緻索然道:「等見過師娘后你帶我出去轉轉吧,我想散散心。」
「我看出你很有些心慵意懶了,是南靖洲那個女修鬧的吧?」
尋易搖搖頭,強作振奮道:「你想去南海轉轉嗎?」
「不想。」御嬋用可洞察肺腑的目光看著他,彷彿欲看穿他心慵意懶的緣由。
「你說你想!」尋易一臉不高興的吩咐。
「你想去南海?」御嬋挑了下秀眉問。
尋易躊躇的嘬了下牙花子,想了一會才道:「我有點拿不定主意,我有幾個極其要好的朋友在南海,你聽說過南海的絳霞宮嗎?」
御嬋一臉的驚詫,點著頭頗覺好笑的問:「你居然在南海有要好的朋友?你去過南海?」
「去過,剛才提的那個一念止殺的大仙尊就是在南海遇到的,你知道絳霞宮就好,我的朋友如今應該就在絳霞宮中,有個叫絳霄的是絳霞宮僅存的後人。」
御嬋微微眯起眼問:「你師尊帶你去的?」
「不該問的別亂問。」尋易一臉老氣橫秋的翻了她一眼。
「是,夫君。」御嬋睨視著他,一副居高臨下之態。
尋易哈哈一笑道:「我再考慮考慮吧,帶著我去南海麻煩嗎?你要是修為不夠就別逞強。」
御嬋換了嚴肅的神情道:「南海太亂了,而且妖修眾多,我不能帶你去那裡。」說到這裡她目光一閃,「你護體神光中的那件水屬性的異寶是來自南海的龍族嗎?對了,還有那顆分水珠。」
「不帶我去就別問東問西的了,那我正好就不去了,你如果哪天去南海,幫我帶個消息過去吧,我再給他們準備點東西。」尋易說著說著又顯出心慵意懶之態。
「我可以帶你去南靖洲。」御嬋的眼波中閃著別有意味的笑意。
「不想去。」尋易毫無興緻的一口回絕。
「那我帶你去個想去的地方吧。」御嬋取出了銷魂巢,尋易的狀態讓她感到了憂心,只能先以此替他疏解一下了。
看到御嬋拿出銷魂巢,尋易有點難為情,不過雙眼明顯比剛才亮了許多,看來這個去處還是能提起他的興緻的。
御嬋是在三天後離開的,離開前她逼著尋易開啟了一次牽心果的幻境。
因為修為的提升,尋易在幻境中的狀況稍稍變好了一些,看到第一個出現的身影依然是蘇婉,他的心頭有些發疼,在蘇婉進入幻境時他差不多也定住了神。
「易兒,我……很挂念你。」蘇婉這句話說得有點苦澀,在進入幻境的那一刻她沒有感到由尋易那邊傳來的熟悉的驚喜狂瀾,這讓她確實不知該作出哪種抉擇才好了。
「我挺好的,您不用牽挂。」尋易說完笑了笑,然後就轉著眼珠不再說話了,明顯是在努力的回想著什麼。
「易兒……」蘇婉喚了一聲后也閉上了嘴,尋易那心神不屬的樣子讓她沒法說下去,而且她也不知該說點什麼好了。
尋易回想清楚后,臉上又綻開了笑容,「我新結識的那位仙妃很是麻煩,她剛剛破境成為化羽中期的大仙妃了,是以要閉關穩定修為,我又得有很長一段時日不能開啟幻境了,您參悟的事只能往後推一推了,而且就是這次我也不能在您這裡多作停留,她想在閉關前到幻境中見識一下,以後她也是要參悟這幻境的,惹上這麼個厲害人物實在是沒轍,她對我雖然很不錯,但畢竟其是個大仙妃,怎麼都得給她留足顏面的,我只能盡量多的給您爭取參悟的機會了,卻不能作出什麼保證。」
蘇婉沉默了一會才道:「無妨,你不必因此而為難。」
「那……我就先走了啊。」尋易心中有些慌。
蘇婉沒說話,只是用複雜的目光看著他。
「她真的在等我,我與她相識的日子並不長,此前她幾乎可說是從未真正進入過幻境,我沒騙您。」
蘇婉能感受出這是句真話無疑,把兩個化羽期的仙妃勾搭至能進入牽心幻境的地步,教出這樣的一個弟子她沒法不頭皮發麻。她還能說什麼呢?在這一刻她真切的感受到了與這個弟子間的距離,那是因身份懸殊而產生的距離,以至於讓她覺得自己對這個弟子而言應該是沒那麼重要的,至少以後會是這樣的。 ?「我先走了。」蘇婉的沉默讓尋易頗覺不自在,深施一禮後退開了。
出離幻境的蘇婉兩眼失神的坐著沒動,認識到自己終將在尋易心中變得越來越輕,這讓她可以舒一口氣了,可她卻高興不起來,因為尋易彷彿在一夜之間就長大了,或乾脆說像是換了個人,言行規矩恭順或不足憑,但其眼神已失往日的清澈靈動是異常明顯的,這樣的尋易讓她感覺很陌生。
如果自己對他的打擊讓他以後成長為了這樣一副模樣,那是好事還算壞事呢?小孩子終究要長大的這固然是不錯的,可如所有喜愛尋易的人一樣,她也喜歡尋易那頑皮無忌且動不動就裝可憐的樣子,並希望他能永遠那麼開朗有趣,尋易現在的樣子實在讓她不願接受。
「人終究是要長大的,而這種變化往往就是在一夜之間的,他這就算是長大了吧。」用這樣的話語安慰著自己,蘇婉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回想著尋易以前的種種令人噴笑的言行,心中悵然若失。
到了鏡水仙妃那邊尋易覺得更不自在了,這也是他二人自相識以來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他怕鏡水仙妃追問蘇婉的事。
顯然尋易是低估了鏡水仙妃的善解人意以及對他的了解,在感受到尋易那低沉的情緒后,鏡水仙妃對蘇婉隻字未提。
尋易首先就通告了御嬋已經到了化羽中期,緊接著就加了一句,「你們以後對她可得多留點神了。」他始終是擔心御嬋會打鏡水仙妃的主意的。
來到御嬋這邊時,尋易的心情歡快了起來,人就是這麼奇怪,對最親近的人往往要藏著掖著,對半生不熟的人反倒能敞開心扉。
「讓我等得還不算太久。」御嬋放眼四顧著說。
尋易看著她身後的一片虛無幸災樂禍道:「虛情假意就是虛情假意,到了這裡一切皆水落石出,愛妃呀,你對我可真夠情深意切的,這空空蕩蕩的比她們的幻境可乾淨多了。」
御嬋啞然失笑,露出討好的笑容道:「我已經很儘力了,可要讓我對你這麼個小東西生出愛意太難為人了,跟我說說她們的幻境是什麼樣子的,我好繼續努力。」
尋易眨了一陣眼睛才訕訕道:「為了不誤導你的參悟,我就不騙你了,都是空空如也的,花仙在這裡能施展神通是不能算的。」
御嬋露出誇張的可憐之色,「原來上百個你喜愛的人里竟沒有一個是愛你的,夫君呀,你可真夠慘的了。」
尋易呼了口氣道:「沒人愛就沒人愛吧,活該你們沒福氣參悟幻境。」
御嬋笑意流淌道:「是她們沒福氣,我會把你當心肝寶貝的。」
在領略了一番幻境的奇妙后,御嬋走了,她此去要了結的恩怨並非只涉三魂一人,所以沒交代幾時能回來。
御嬋的離去令尋易更加的意興闌珊,借祭煉劍靈的理由,利用這座玄妙的法陣給自己隔開了一個小角落,整日躲在裡面不出,劍靈他也確實祭煉了,但心不在焉之下進展可想而知。
三個月後的一天,正當他對著那把劍發獃時,忽然心有所感,頭頂隨之飄出一縷深褐色的煙霧,看著那縷漸漸散去的煙霧,他舒了口氣,心裡十分確定追魂蠱已經解了,不管心情多不好,能擺脫這個瘮人的東西總是件值得高興一下的事,只是不知御嬋是否饒過了三魂,他請求御嬋饒三魂一命其實有給自己留一條死路的想法,不過御嬋如今把他視作珍寶,就算不殺三魂肯定也不會給其留下能威脅自己的機會了。
既然三魂這個威脅已除,他就沒必要躲躲藏藏了,把這個消息告訴二師姐后,知夏出於謹慎依然命他老老實實在島上呆著,這個尋易可以接受,但要求必須立即把月虹接回來,他不能讓姐姐再忍受煎熬了,知夏拗不過他只得答應了。
見到月虹的那一刻,尋易的眼淚立時就落下來了,這位姐姐已經憔悴到可以用形銷骨立來形容了,月虹自是哭得更慘,但流的已經是喜悅的淚水了,抱住這個失而復得的小弟她就不肯鬆手了,哭夠了依然緊抓著弟弟的手不放。
有姐姐在身邊,尋易的心情舒緩多了,這姐弟二人自此整日膩在一起,那親熱勁看得紹陵都忍不住要嫉妒。
這是沒辦法的事,尋易就是覺得和這個姐姐特別的親,比親姐姐還親,他此時的狀況無疑是更需要親情撫慰的,為了不讓紹陵覺得受冷落他也會抽些時間去陪紹綾,但親疏之別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隔了好些日子尋易才向月虹說了和紹陵的新進展,月虹聽后略顯驚訝,卻沒說什麼,其後也沒逼他多去陪紹陵。
這次的經歷激起了月虹發奮苦修的決心,擁有保護弟弟的力量是她如今的道心所向,她不想弟弟再被人劫走,也不想再有人把自己從受苦受難的弟弟面前帶走,為此她不畏任何艱難,不懼任何險阻。
在得知姐姐的這個心意后,尋易果斷的把她送到了虛水之下,這一方面是為幫她儘快提升修為,另一方面則是為了把她置於師兄師姐們的重點保護之下,姐姐有了這個心思以後必然會把自己看得更緊,與其讓她跟著自己在外面跑,還不如讓她離不開紫霄宮呢。
初次領略虛水秘境的月虹所受的震撼自不必說了,不過比之別人她心裡是要多一份依託的,因為帶她下來的人是她的弟弟,不管遇到什麼危險她都不必去擔心自己會被丟下。
尋易對這位姐姐也表現出了超出所有人的體貼,從始至終一直緊握著她的手,當月虹開始打坐時,他就安安靜靜的守在不遠處絕不遠離。
把月虹送上去后,他緊接著又把紹陵和大師姐送了下來,紹陵自結出那個與眾不同的元嬰后對虛水秘境有了不同的感覺,可說是依賴,這一次她甚至比曉春在下面待的時間還要長。 ?花蕊仙妃如約而歸,在回紫霄宮前她先去了暖冬的洞府,她對這個小弟子的疼愛那是比對尋易的憐愛深厚許多的,正是在那裡她從留守弟子口中得知了發生的巨變。
心急火燎的趕回紫霄宮后,她沒有聲張,要對付三魂這樣的厲害人物必須得隱藏好自己的行跡,一進紫霄宮她就察覺到了悟情島的那座防禦法陣有異,細一探查她不禁被驚呆了。
玄奧的法陣令這位化羽仙妃沒敢輕舉妄動,徑直去找了知夏,所以尋易在見到師姐帶著師娘前來時,花蕊仙妃對當前的情況已有了大致的了解。
尋易終於等來了師娘,抑鬱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像個見了親娘的孩子就差歡蹦亂跳了。
花蕊仙妃卻沒那麼輕鬆,不把事情徹底弄清楚她是沒法安心的,知夏所知的也僅是個大概,這位二仙子在向師尊稟報時就對此屢有怨言了,對於尋易的種種膽大包天行徑花蕊仙妃雖不感意外卻也聽得膽戰心驚。
面對師娘的盤問,尋易用威脅的目光看向知夏道:「你沒給我爛嚼舌根吧?」
知夏氣不打一處來的指點著他對花蕊仙妃道:「師尊您看,他都張狂到什麼地步了!」說罷她幸災樂禍的看著尋易道,「我哪敢說你聚眾圍攻正恆島,孤身闖入七荒凶地的那些事啊?放心好了,我一件都沒說。」這些事她的確還沒來得及說呢。
尋易為之氣結道:「師娘您看,不是我張狂,是他們一直這麼欺負我,把我做的好事也當壞事來說,圍攻大師兄的正恆島、闖七荒凶地都是為了保守虛水之秘,最後不但守住了咱們紫霄宮最大的隱秘還與啻赨派修好了,反倒是他們對我保護不力,讓我被三魂擄去了,他們又沒本事把我救出來,若非是我福大命大,您恐怕就見不到弟子了,他們就會魯莽行事,如果不是我結下了御嬋這個強援,紫霄宮說不定都要被人家滅掉了。」
花蕊仙妃雖見二人親密無間的鬥嘴很感欣慰,但在懸著心的情況下難有歡顏,遂命尋易先把御嬋之事說清楚。
見知夏支起了耳朵,尋易毫不客氣道:「二師姐,這裡沒你的事了,我對師娘稟報的事牽扯諸多機密,你聽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