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腳步聲,東陵孤雲轉頭看了一眼,端木幽凝立刻屈膝行禮:“湛王。”
東陵孤雲點頭:“嗯。”
應了一聲之後,他不再開口。端木幽凝有心立刻離開,卻不知怎的有一絲不捨。想要與他多說幾句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更知道他一向厭惡與女子接觸,也怕自討沒趣。內心幾番掙扎之下,她終於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東陵孤雲又看了她一眼,眸子清冷:“你笑什麼?我很好笑?”
“湛王誤會了!”端木幽凝嚇了一跳,忙不迭地解釋,“我只是覺得與湛王同病相憐,都要被迫與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故而覺得人生不如意事十之**……”
東陵孤雲似乎微微一怔:“你說我?”
“是啊!”端木幽凝比他還要奇怪,“皇上下旨爲湛王與飄雪公主賜婚,湛王不是要娶飄雪公主了嗎?”
東陵孤雲更加意外:“你已經知道了?”我也不過纔剛剛知道,怎麼……
“不只是我,宮裏宮外很多人都在議論此事。”端木幽凝也覺察到了不對勁,眉頭不由微微一皺,“怎麼聽湛王的意思,莫非此事還是祕密?”
東陵孤雲一抿脣:這是東陵臨風的意思!他故意提前將消息散佈出去,想要先通過輿論的壓力造成既定的事實,如此自己便沒有辦法拒絕,非娶東陵飄雪不可了!
淡淡地看着端木幽凝,他袍袖輕輕一拂:“縱然如此,你又怎知我不願娶飄雪爲妃?”
端木幽凝笑了笑,眸含睿智:“因爲她配不上你。”
東陵孤雲動作一頓:“怎見得?她容貌不夠美?性情不夠溫柔?會的不夠多?還是……”
“都不是,”端木幽凝又笑了笑,一語道破天機,“她只是配不上你的絕!”
東陵孤雲心中一震,表面的冷漠與鎮定幾乎就要維持不住!緊盯着端木幽凝蒙着面紗的臉,他冷冷地挑了挑脣角:“你說我絕?原來在你看來,我是個心狠手辣……”
“不,湛王誤會了!”端木幽凝搖頭,“我說你絕,與心狠無關,我只是覺得對你而言,愛就是愛,恨就是恨,無論愛恨都要刻骨銘心,沒有中間地帶!所以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你絕不會輕易動心,但一旦動心,便至死無悔,生死不離不棄!而飄雪公主她偏偏不夠絕,所以配不上你的決絕,即便真的成了湛王妃,只怕她這一生也無法懂你半分。”
端木幽凝的每句話都似乎說到了東陵孤雲的心中,縱然他臉上的表情依然沒有太大的變化,眸中卻早已射出了奇異的光芒!片刻後,光芒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未在人前流露過的淡淡的暖意,可是他口中說出的話卻偏偏冷如冰雪:“你以爲你很瞭解我?你憑什麼對我如此評頭論足?”
他的口氣着實太過冷漠,以至於端木幽凝十分懷疑他眼中的暖意只是自己的錯覺。心頭頓時掠過一抹淡淡的失落,她屈膝行了一禮:“幽凝冒犯,湛王恕罪!既然話不投機,幽凝便不打擾湛王的雅興了,幽凝告退!”
屈膝施了一禮,她轉身就要離開,耳邊卻突然傳來東陵孤雲淡淡的聲音:“我還不曾看透你,你便看透了我,我都不曾生氣,你發的哪門子火?”
就是說,你承認我說對了?端木幽凝豁然回頭:“湛王!你……”
“人不大,脾氣倒不小。”東陵孤雲面無表情,眸中卻有着隱隱的笑意,“你也說我要被迫與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了,心情自然不夠好,你還敢甩臉子給我看?”
這一次,端木幽凝知道自己不曾看錯,他眼中的笑意真的很溫暖。輕輕一笑,她眼眸流動:“不敢,我只是怕惹湛王嫌惡,倒不如識趣些主動離開……”
看到她眼中流動的柔情,東陵孤雲突然感覺有些異樣,彷彿內心深處某根弦被輕輕撥動了一下,不由脫口說出:“你的眼睛……”
糟了!不是認出我就是幽靈了了吧?
端木幽凝暗呼糟糕,立刻轉移話題:“湛王方纔看着魚兒出神,是在考慮拒絕這門婚事的法子?”
東陵孤雲搖頭:“沒有。你方纔說……你也不喜歡太子哥哥,不願做太子妃?”
“嗯。”端木幽凝輕輕答應一聲,“飄雪公主不懂湛王,而太子……他不懂我。”
東陵孤雲一抿脣:“不懂,還是不配?”
“不懂,更不配。”端木幽凝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太子雖入主東宮,卻毫無一國之君的氣質風範。我雖醜如鬼魅,卻自問心比天高,他配不上!”
東陵孤雲心中的異樣更加明顯,卻突然沉默下去,半晌之後才淡淡地吐出幾個字:“你不醜,不必妄自菲薄。”
端木幽凝目光一凝:“湛王你……”
“我不管世人如何,”東陵孤雲打斷了她,“至少我看一個人不是用眼,而是用心。”
你的意思是說,你是用心看我的,所以從來不覺得我醜?
端木幽凝心中震撼,實已不知該如何表達心中的喜悅和感激!她知道東陵孤雲只是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並不代表任何承諾,但她依然因爲這句話動了心,覺得終於遇到了一個真正懂她的人!
晏尋歡也懂她,但她從來只是將晏尋歡當做朋友,知己,從未有過男女之情,但是對東陵孤雲……
罷了!東陵孤雲之於她,就是天上的明月,她則是人間的螢火,只能匍匐在地上仰望他無與倫比的光輝罷了,哪裏還敢有其他的奢望?
將她所有的掙扎和失落看在眼中,東陵孤雲卻聲色不動,淡淡地開口:“你似乎有話對我說?”
“……嗯。”端木幽凝微微嘆了口氣,“不過我不敢說,因爲你一定會生氣,會罵我不自量力,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東陵孤雲眼眸閃爍:“我不生氣,也不會罵你,你說。”
端木幽凝不放心地看着他:“真的?”
東陵孤雲點頭:“嗯。我想知道,你究竟會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
端木幽凝抿了抿脣,突然苦笑了一聲:“其實我就是想說,如果我是東陵飄雪,那該有多好!雖然我也配不上你……”
東陵孤雲又沉默,眼神卻是瞬息萬變。許久之後,他的聲音已經恢復平靜:“你真的變了很多,至少什麼話都敢說了!”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轉身而去,留給端木幽凝一個冰冷孤傲的背影。端木幽凝愣了一下,繼而嘆了口氣:“喂!你說不會生氣的,怎麼……”
“我沒有生氣。”東陵孤雲已經走出去很遠,聲音卻無比清晰地傳了回來,“記得,方纔這些話不要說給任何人聽,不管是你說的,還是我說的!”
這算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祕密?端木幽凝心中甜蜜,望着他的背影癡癡地出神。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幕早已落入了東陵臨風的眼中!
遠遠地看着兩人彷彿交談甚歡的樣子,東陵臨風恨得直咬牙!東陵孤雲一向厭惡與女子接觸,卻每每爲了端木幽凝破例,這根本就是一個不祥的預兆!東陵孤雲本就優雅高貴,最具帝王之相,比他這個太子不知道優秀多少倍,萬一他再得到端木幽凝……
不管當初那個遊方道士的話究竟是真是假,都絕不能讓端木幽凝落到別人手中,尤其不能落到東陵孤雲的手中!既然他已不能人道,必須儘快與端木幽凝成親,免得橫生枝節!
如果那遊方道士所言是真,他自可高枕無憂地做他的皇帝,反之,也可藉着端木幽凝掩蓋他已是廢人這個事實!
早知今日,當日爲何不早些娶了端木幽凝?或許後來的一切便都不會發生了!只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
今晚月色很美,東陵孤雲卻無心欣賞。
因爲此時坐在他對面的人是他最不想見的人,東陵飄雪。
得知皇上爲自己和東陵孤雲賜婚,東陵飄雪興奮得幾乎昏過去,若不是不願表現得太輕浮,她早就竄到湛王府賴着不走了!
滿心以爲東陵孤雲一定會去找她,與她一起分享喜悅和幸福。誰知她耐着性子在宮中等了又等,一直等到夜色降臨,都未能等到半個人影。無奈之下,她只得拋下矜持闖入了湛王府。
假裝害羞地低頭擺弄着衣角,東陵飄雪等着東陵孤雲主動開口。然而等了一盞茶的時間,聽到的卻只有燭火撲撲跳動的聲音。忍不住悄悄擡頭,她才發現東陵孤雲正望着窗外的夜空出神,根本無視她的存在!
可惡!
東陵飄雪大怒,卻知道東陵孤雲不是個吃硬的主兒,只得強行壓制自己的怒氣,擺出了一副柔情款款的樣子主動開了口:“雲哥哥……”
“我不會娶你。”東陵孤雲淡淡地開口,“明日我便會去告訴父皇,請他收回成命。” 萬萬不曾想到東陵孤雲不開口便罷,一開口居然就是一句如此絕情絕意的話,東陵飄雪登時一呆,繼而惱羞成怒地漲紅了臉大叫:“你說什麼?!你不會娶我?!”
“不會。”東陵孤雲看都不看她,語氣雖然清淡,那份堅定卻不是假的,“我對你從來沒有男女之情,不可能與你做夫妻。”
“你……”確定自己不曾聽錯,東陵飄雪越發氣得鼻子都歪了,“你對我沒有男女之情?那你是不是想說,從來都是拿我當妹妹看……”
“不是。”東陵孤雲又搖頭,脣角有一絲充滿諷刺的冷笑,“我對你不但從無男女之情,即便連兄妹之情都沒有。你之於我,就是一個陌生人,什麼情分都談不上。如此,我怎麼可能娶你爲妻?”
東陵飄雪目瞪口呆:這個人……這個人怎麼可以如此絕情?居然連兄妹之情都沒有?
“懂了是嗎?”東陵孤雲略有些疲憊地靠在了椅背上,“懂了就走吧,明日一早我會進宮……”
“你敢!我不準!”東陵飄雪總算反應過來,不由騰地起身跳腳大喊,“這門婚事是父皇親口指定的,你敢抗旨?!”
東陵孤雲動作一頓,微微冷笑:“敢不敢抗旨,要看籌碼夠不夠高!倘若抗旨的後果是不必娶你,我寧願抗旨!”
“你……”東陵飄雪身體一晃,險些氣昏過去,“你簡直……你……”
簡直怎樣?人家寧願抗旨也不願娶她,她又能如何?莫看東陵飄雪仗着皇上的寵愛飛揚跋扈、耀武揚威,但在東陵孤雲面前,她卻一個不敬的字都不敢說!
不爲別的,她總覺得東陵孤雲那種自骨子裏散發出來的王者氣勢比東陵洛曦還要鋒利、冷銳,彷彿他纔是天生的帝王,令人不敢褻瀆!
正因爲如此,她知道威脅是最失敗的法子,不得不深吸幾口氣,拼命擠出了一絲自認爲溫柔的微笑:“雲……雲哥哥,你莫生氣,我方纔……方纔不該對你大喊大叫,是我的錯,對不起啦!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東陵孤雲還是懶得看她:“不必多說,你可以走了。”
東陵飄雪怒極,不得不拼命攥着雙拳:“雲哥哥,這門婚事是父皇親口指定的,你不可以抗旨的,否則父皇會很生氣,會治你的罪……”
東陵孤雲淡淡地一笑:“我不在乎。我會告訴她,我對你什麼情分都沒有,即便勉強娶了你,也只會害你一生。你父母爲國捐軀,父皇總不忍心讓你一生活在痛苦之中。”
話說到這個份上,東陵飄雪已經啞口無言,同時更惱怒萬分:“你還不曾與我成親,怎知我不會幸福?雲哥哥,我不妨告訴你,即便你對我沒有任何情分,我也嫁定你了!我相信,只要我們朝夕相處,用不了多久你就會……”
“朝夕相處?你沒那個機會。”東陵孤雲冷笑,出口越發不留情,“我也不妨告訴你,即便你真的嫁給了我,我也不會碰你一根指頭!而且這湛王府有你沒我,有我沒你!你若必須住進湛王府,我會走,你自己守着這座王府過吧。父皇可以逼我娶你,但總不能逼我與你同房。”
“你……”
東陵飄雪渾身顫抖,臉也紅得幾乎滴出血來!倘若果真如此,她豈非就成了守活寡?那她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我言盡於此,你看着辦。”東陵孤雲本就不願與她多說,此刻耐心已經基本耗盡,“來人,送客!”
“是!”
應答聲中,東陵孤雲的貼身侍衛肖展飛步履輕快地走了進來,對着東陵飄雪一擡手:“公主請!”
肖展飛大約十**歲,雖不及東陵孤雲那麼俊美無雙,卻也脣紅齒白,笑起來眉眼彎彎,是個不多見的美男子。且瞧他眸中光華流轉,必定也是個絕頂高手,否則怎有資格做東陵孤雲的貼身侍衛?
“我不走!”東陵飄雪拼命冷笑,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雲哥哥,父皇已經爲我們指婚,如今我就是這湛王府的半個主人,我看誰敢對我這個主人無禮!”
肖展飛撓頭,看好戲一般看着東陵孤雲:“王爺,你看這……”
東陵孤雲還未來得及開口,東陵飄雪已經得意萬分地哼了一聲:“雲哥哥,你是不是要說‘你不走我走’?這湛王府是你的,我就不信你走了之後能永遠不回來!所以即便你走了,我也會在這裏等你,等你回來爲止……”
“你也說湛王府是我的,”東陵孤雲總算恩賜一般看了她一眼,眸中的光芒卻冷銳如刀鋒,“那麼就憑你,還不夠資格讓我離開!展飛,把她趕出去!”
肖展飛一愣:“啊?這……”
“怕什麼?”東陵孤雲冷冷地看着他,“若是打死了,所有後果我一力承擔!”
言下之意,你儘管動手。
“好咧!”肖展飛答應一聲,順手撈過一旁的雞毛撣子,“公主請,您若再不離開,屬下只好冒犯了!”
東陵飄雪早就因爲東陵孤雲那句“若是打死了”給氣瘋了,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你敢!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指頭,我殺了你這下賤的奴才…”
“啪!”
“啊!!”
“下賤”兩個字剛剛出口,肖展飛目光一寒,東陵孤雲已經袍袖一拂,一股柔和渾厚的內力瞬間涌到了他手中的雞毛撣子上,令他不由自主地一擡手,狠狠地打在了東陵飄雪的肩頭!
東陵飄雪皮嬌肉嫩,幾曾受過這等委屈,登時痛得殺豬一般尖叫起來:“死奴才!你真敢……”
“不是他,是我。”東陵孤雲冷聲打斷了她,“侍衛是人,皇親貴胄也不過肉體凡胎,誰也不比誰高貴,你沒資格罵他賤!出去!”
肩頭痛如骨裂,東陵飄雪其實也看出方纔是東陵孤雲操縱着雞毛撣子,因此更加怒不可遏,捂着肩膀尖叫不止:“雲哥哥你真是莫名其妙!奴才就是奴才,哪有資格跟我們比?莫說是罵他一句,就算打了殺了,也是天經地義!”
東陵孤雲挑脣,那抹笑意充滿諷刺與不屑:“就憑這幾句話,你就永遠不配做我的妻子!展飛,把她趕出去!”
不知是不是“下賤”二字犯了肖展飛的忌諱,他臉上那原本溫和的笑容也變得冷銳,輕輕晃動着手中的雞毛撣子說道:“公主請。”
東陵飄雪忍不住倒退了兩步:“你……你們……”
雖然蠻橫,她卻也看得出來東陵孤雲不是開玩笑的,倘若自己再賴着不走,他真的會將自己往死裏打!
好,好漢不吃眼前虧!我找父皇告狀去!
咬了咬牙,東陵飄雪用力點着頭:“雲哥哥,你好!我去告訴父皇,你是如何欺負我的,我就不信他不爲我做主!哼!”
看着她一陣風似的跑出去,肖展飛扔下雞毛撣子淡淡地一笑:“王爺說得對,她根本沒資格做湛王妃!”
東陵孤雲看他一眼,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的時間雖然極短,卻十分溫暖:“她罵你,生氣了?”
“沒,”肖展飛笑笑,“不值得。”
“乖。”東陵孤雲淡淡一笑,“礙眼之人已經走了,出來吧!”
出來?誰?
但見眼前人影一閃,喬裝改扮成幽靈的端木幽凝已經站在當地,微微頷首:“湛王,肖護衛!”
“原來是幽靈姑娘,展飛有禮了!”肖展飛對幽靈的印象相當不錯,立刻笑呵呵地施了一禮,“貴客既到,我便先退下了,請!”
端木幽凝將藥箱放下,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東陵孤雲已經問道:“來了多久了?偷聽到了多少?”
“你莫冤枉我,我可不曾偷聽。”端木幽凝忍不住失笑,“湛王明明早就發現我來了,卻不曾點破,便表示那些話我聽到了也無妨。”
霸道總裁的小女傭 東陵孤雲不置可否,接着起身去一旁的櫃子裏取出一個五寸高的瓶子遞了過來:“這個給你。”
“給我?”端木幽凝伸手接過,卻有些奇怪,“這是什麼?”
“養元丹。”東陵孤雲淡淡地回答,“此乃玉麟國內一個部落進貢的貢品,數量極其稀少,每隔三年也不過只能煉製這麼三瓶。這一瓶是父皇賜給我的,補氣養血最是靈驗。”
端木幽凝一怔,繼而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爲了醫治他的腿,不得不用血澆灌雪顏花,導致失血過多,身體虛弱,因此他纔將如此珍貴的貢品送給自己補養身體……
搖了搖頭,她將瓶子放在了桌子上:“此物既然如此珍貴,便不要浪費了,湛王還是留着……”
“給你便拿着,矯情什麼?”東陵孤雲皺眉,“藥物再珍貴,也只是爲了治病救人,倘若只是放着,豈不暴殄天物?”
端木幽凝微笑:“好,那我便不矯情了,否則也只是徒然惹湛王嫌惡而已。”
收好瓶子,她才請東陵孤雲落座,接着將他的腿擡起放在自己的腿上,一層一層地揭開了紗布。看到紗布下毫無改變的腿,東陵孤雲登時有些底氣不足:“怎的……沒什麼變化?你不是說連用幾次便可恢復正常?那這疤痕應該有所淡化……” 明白他的急切,端木幽凝一邊清理着他腿上的殘餘藥物一邊解釋:“雪顏花與尋常藥物不同,它並非令疤痕漸漸淡化,而是從內到外逐步拔除你體內的熱毒,然後令傷疤和壞死的肌膚完全脫落,從而令肌膚恢復正常。因此表面看起來是沒有什麼變化,其實裏面正在慢慢脫落,到最後一次拆除紗布,你便可以看到效果了,湛王不要着急。”
東陵孤雲點頭:“我不着急,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誰,又是受誰所託。”
端木幽凝手上動作一頓:“湛王就那麼想知道嗎?這一點很重要?”
“嗯。”東陵孤雲答應一聲,“我說過,我不喜歡如此被動。”
端木幽凝不再說話,仔細將他的腿清理乾淨,又重新敷好藥物,再纏上乾淨的紗布:“好了,五天之後我再來。 奪愛:婚外燃情 不過因爲壞死的肌膚脫落的過程中會有些不適,請湛王忍耐一下。若實在難受得很,或者有其他症狀,湛王可將絕殺門的標誌懸掛於窗口,我自會前來爲湛王瞧一瞧。”
東陵孤雲點頭:“好。”
處理好一切,端木幽凝便立刻起身告辭了。因爲她發覺今夜的東陵孤雲有些反常,總是盯着她的眼睛看個不停,不知是否懷疑到了什麼。
雖然她並不怕東陵孤雲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但在他的腿傷還未痊癒之前,她實不願多生枝節。
趁着夜色回到鎮國公府幽凝軒,晏尋歡立刻迎了上來,在她耳邊低語:“姑娘,我照你的吩咐去盯着大夫人,果然發現她派人去暗殺綠荷,我便悄悄將綠荷救下,並將她與含黛安排到一起去了。”
“很好。”端木幽凝冷笑,“留着這兩個人,總有一天我要讓南宮燕爲她做過的一切後悔!尋歡,你去歇着吧,辛苦了!”
南宮燕不是傻子,她必定已經覺察出不對勁,也知道事情不可能那麼巧合了!那麼接下來,她差不多應該聯合其他幾位夫人共同來對付她了吧?
若不是爲了這個,端木幽凝早就揭穿南宮燕的真面目,將她趕出鎮國公府了!但是那樣一來,溫如絲與江安榮必定會嚇得不敢再亂來,那她豈非就沒有足夠的理由將她們一起趕走了?
這兩人雖然不曾毒害南宮羽,但卻與端木幽雅等人聯手設計,百般殘害於她!是她命大,才屢次死裏逃生,但凡她的運氣稍稍差那麼一點點,早已不知死了幾百回了!如此深仇,豈能不報?
因此端木幽凝此番重生不僅僅是爲了懲治東陵臨風、端木幽雅等人,她要讓傷害過她和南宮羽、以及她弟弟的所有人全都付出代價,將她們全部一網打盡,從此之後鎮國公府將不再有這些心狠手辣、卑鄙齷齪的人!
自然,仇雖然要報,她卻也是給那些人留了後路的!自她重生歸來之後便決定,倘若南宮燕等人有一絲絲悔過之心,她都會考慮不要將事情做得太絕。因此每次她都是等南宮燕、端木幽雅等人死不悔改地再次對她下手,她纔會毫不留情地予以反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
對於溫如絲與江安榮也一樣。倘若南宮燕慫恿她們聯手對付自己時她們能夠拒絕,她也可以考慮讓她們留在鎮國公府了此殘生,否則……
只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兩人的表現註定要讓她失望了。
南宮燕也真不捨得辜負她的“期待”,因爲含黛的關係,她知道她已經成爲端木文庭和端木幽凝的懷疑對象,想要再對南宮羽腹中的胎兒下手難上加難,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溫如絲與江安榮。
於是第二天一早,她便迫不及待地派人將兩位夫人及她們的女兒端木幽絮與端木幽蘿請到自己房中來,說是姐妹們長時間不曾在一起說說話兒了,想念得緊。
衆人自然知道“想念云云”都是託詞,卻都不去點破,只管虛情假意地彼此寒暄,不疼不癢地聊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南宮燕目光陰沉,將所有下人都屏退,並關了門窗,這才收起滿臉的假笑說道:“好了,閒話少說,我今日請兩位妹妹及幽絮和幽蘿前來是爲了什麼,想必你們都已知道了。”
衆人彼此對視一眼,溫如絲故意裝作不解的樣子說道:“姐姐這話叫人好生不解,咱們不就是爲了在一起聊聊天……”
“自家女兒都快保不住了,還有功夫聊天?”南宮燕冷笑,乾脆開門見山,“如絲,安榮,小七自崖底回來之後,府中發生了這麼多事,難道你們以爲那只是巧合?”
二人聞言心中一凜,端木幽絮與端木幽蘿更是忍不住一哆嗦,臉上的笑容終於繃不住了!南宮燕暗中冷笑,接着說道:“咱們都是一家人,我也不怕出醜:幽雅失身,幽蘭自此之後不能有孕,你們果真以爲那是意外,是巧合?”
幾人默不作聲,好一會兒之後溫如絲才試探着問道:“不是意外……那是什麼?難道是小七……”
“不錯,就是小七!”南宮燕咬牙切齒,“咱們也並非第一次聯手掃除小七這個障礙,有什麼話也不怕告訴你們!其實那晚我們設局,根本是爲了對付小七的,誰知……”
這話倒是。之前這幾位夫人與幾位小姐曾經多次聯手,就是爲了除掉端木幽凝,也不差南宮燕這一次,她自然不怕跟溫如絲他們說實話。他們若敢去告密,下場只能是一起死!
將那晚的蹊蹺事複述一遍,南宮燕總結道:“明白了吧?是小七故意派人假扮高正良,將幽雅騙到雅客齋,她才……其實去雅客齋的應該是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