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代表着,接下來的路,還會不可避免地遇到日軍。這兩次戰鬥他們表現得很出色,但接下來還會有這樣的運氣嗎?另外,如果真有美國的分隊曾經來過這裏,是否也有可能會碰見他們?
中國人,美國人,日本人。真是一團亂麻。
趙半括看看遠處亮起的晨曦,心說如果這裏面真有某種聯繫,那這林子裏,是不是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東西,吸引幾方的人冒着危險深入叢林?難道說,是第五軍撤退的時候,在這座林子裏發現了什麼? 一種從來沒有過的不祥預感籠罩着趙半括,那不是死亡的氣息,作爲一名殺人無數的老兵,他早已默認自己即將面臨死亡,能看到每一天升起的太陽對他來說絕對是一種獎勵,這種不詳的感覺不關乎他的生死,關乎的是其他東西,不過具體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到了中午,趙半括已經又睡了一覺,軍部的電文還是沒有下來。那個叫王思耄的四眼通信員一直在發報機前等着,廖國仁有點焦慮地站在邊上,表情凝重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看着其他人都醒着,也不知道有沒有睡過,長毛還在和軍醫罵罵咧咧,大概意思是本來還以爲真有大洋拿,沒想到被小刀子耍了,這小子講話不準以後千萬不能聽他的。
小刀子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不理會,悶頭找了幾顆菠蘿蜜,切了只有分發給大家,看趙半括醒了,用匕首插起一塊就甩給他。野生的菠蘿蜜甜的發膩,吃了幾個禮拜行軍糧,這東西確實解乏。
快到傍晚的時候,電報機纔有了回報的聲音,所有人本來表面上都各做各的事,對電報漠不關心,但收報的聲音一響,卻都三三兩兩圍了過去。
廖國仁看着那張不算太長的電文,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了幾遍,然後把它丟到篝火裏。長毛急切地詢問到底軍部發回什麼命令,他的猴急樣讓趙半括心裏暗笑,看得出這位對那三十塊大洋還懷有最後的希望。
廖國仁不耐煩道:“美國毛子那什麼也查不出來,他們說沒有任何部隊往野人山派過人,他們要我們把地圖帶回去檢查。
”幹,回去,回哪,印度?“長毛罵了一聲,不過其他幾個人卻幾乎笑了起來,蘭姆伽比這兒好一百倍,能回去當然是個不錯的結果。
廖國仁板着臉:”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我們轉道騰衝,往北過怒江,把東西交出去後再回來。“
”瘋了!“大牛嚷嚷起來,”老子不去,那邊是日本人的地盤,槍斃老子也不去。“
”隊長,“小刀子也淡淡道,”我覺得咱們沒必要爲張紙那麼拼命。“
廖國仁看着他們:”對,咱們上峯也這麼想。所以軍部下了密文。“他翻出那張盒子裏找來的地圖,”軍部要我們去看看地圖上紅線指示的地方有什麼東西,看看美國鬼子到底在野人山搞什麼鬼。“
趙半括聽了這句話,下意識地覺着奇怪。本來小分隊的任務他就不清楚,這倒好解釋,任務極其重要,所以密級很高。但這樣重要的任務顯然還沒有執行完,卻因爲一張地圖臨時變更或者說取消掉,情理上怎麼也說不過去,怎麼都透着一股蹊蹺。
不過趙半括畢竟不是大牛那樣的直腸子性格,這些想法只是悶在心裏,神情上也沒有表露出來。
用趙半括他們自己的地圖,和美國毛子的線路圖對比,那條紅線離他們最近的那一端,最起碼還有十公里的路。
那個地方,在趙半括的地圖上是一片空白,連基本的地形陡沒有,而在野人山外沿,那些已經被遠征軍偵查過的區域裏,兩份地圖的標示也很不相同。美國毛子的地圖上,標示着一條他們自己地圖上沒有的小河。不知道哪一方出了錯誤。
地圖混亂,這讓趙半括預見到,後頭的路肯定會越來越難走,相比起來,原來的任務也不見得輕鬆。當兵的,走路行軍這種活,就是想偷懶也偷不到那裏去。
改變任務的事算是沒了商量,頂着一腦門子的疑問,趙半括和其他人在隊長和小刀子的探路指引下,沿着地圖上那條神祕的紅線,慢慢朝野人山的深處紮了進去。
沒有人知道,他們正在走向的,是一場噩夢,而且,是一場他們無法理解的噩夢。 因爲之前那場仗打得實在痛快,這批人互相熟絡了一點,特別是軍醫,好像真的看上趙半括一樣,一路上和他東拉西扯,雖然讓他很不耐煩,但也間接瞭解了不少隊員的情況。
除了那個探路的尖兵小刀子之外,隊員都來自新三十八師。這幫人都是一個月前才被師部選在一起的,互相間並不太熟悉,趙半括最後一個入隊,可能是因爲有什麼原因臨時補缺。其他人都在蘭伽姆合訓了一週,所以稍微有點交情,但是也不深。
最早在灌木叢裏等趙半括的曹國舅,本名叫做曹正兌,是個狙擊手,因爲槍法好,平時牛得要命,除了隊長外什麼人都看不上眼。
探路尖兵是個孤兒,緬甸和中國的混血,被緬甸當地的土著人養大,後來日軍侵緬,養父母被殺害,所以就投了軍。他本來是第五軍某師遊擊支隊的,大潰敗時和自己的部隊走散了,這才輾轉到了新三十八師。可能是因爲熟悉野人山地形,才被徵召進了小分隊,擔當了探路尖兵的重任。從他的話裏話外,可以聽出廖國仁是他的老上級,因此廖國仁本身可能之前也是遊擊支隊專門負責特種任務的。
四眼通信員王思耄年紀不大,據說是師部直接下來的,懂發報密碼和英文,因爲是知識分子所以和其他人都有點距離,軍醫又犯賤喜歡去調侃他,所以長毛總說軍醫是看上人家了。王思耄不拿槍的時候書生氣很足,打起仗來卻非常手辣,槍斃俘虜,就算是傷員也不帶猶豫的,所以雖然看上去是一個麪皮白淨的讀書人,也沒人欺負他。用長毛的話說,正常的讀書人第一次衝鋒的時候就死了,活下來的都是瘋子,千萬別碰。
至於那個大牛,名字叫商懷,聽上去很斯文,爲人卻一點也不斯文。東北人,脾氣大得很,稍不順心就日爹操娘,不過脾氣大力氣也大,又趕上部隊的軍糧養人,把這傢伙吃得像牛一樣壯,據說小口徑的手槍打在他身上跟玩似的,擺弄起來重型武器絕對是一把好手,執行掩護任務絕對沒說的。
說起來那個長毛,叫做遊京。還真是個爆破手。前年在騰衝待命的時候,他因爲得痢疾被軍醫治得死去活來,所以總是有事沒事找軍醫麻煩。軍醫說到他時極其不屑,可能是彼此脾氣很不對路的原因。長毛好像也是抽調過來的,軍醫不太清楚他之前的身份,甚至連他是因爲犯事被貶,還是因爲牛逼被特選進來的都拿不準。
還有一個彝族的哈桑,叫什麼什麼古斯卡,平時不怎麼說話,整天板着個臉,隊裏的人除了隊長之外幾乎沒人和他搭腔。姓名和身份都不詳,可以說是古怪得很。
剩下一黑鬼,半瘦不胖的,都喊他草三。軍醫說那傢伙看着不起眼,但絕對不好惹,因爲據說跟軍部的某個頭頭有親戚關係,參加進這次任務裏,可能就是想混點資歷好往上爬。不過軍醫說這人雖然後臺硬,但爲人低調,平時只知道打仗和吃飯,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主兒。 不能省略的是軍醫,聽說以前跟着戰地醫院在騰衝幹過勤務兵和醫務官,後來犯了點小錯誤,才被貶到了前線連隊。至於是什麼錯誤,趙半括問他他只是笑笑就不再提了。
一通胡侃,趙半括瞭解到身邊的這幫人單論起來個個都有兩把刷子,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要讓這幫爺們聽話又順利地併到一隻隊伍裏,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如果廖國仁不是軟硬不吃的狠角色,這隊伍根本沒法帶。
接下來的這段路雖然枯燥,但大家都很謹慎,這不光是擔心遇到日本人。在野人山這種原始森林裏穿行,除了要防備各種各樣的小蟲叮咬,野獸侵襲,還要時刻小心那些散在腳下的虛土泥沼,稍不注意踩過去,就可能被無聲無息地吞噬掉。所以大家都儘量避免落單,前腳壓後腳地依次行進,遇到稍微鬆軟的草地就直接繞過去。這麼謹慎地走走繞繞,站站停停,一直走到太陽快下山,他們纔看到眼前的森林變得空曠起來。
趙半括聽到了一陣流水聲,走前兩步,一條五六米寬的河極其壯觀地橫在了面前。湍急的流水沖刷着岸邊的草木,上游的雜木爛草擠在河牀裏,看得出這幾天的大雨是造成河面變寬的主要原因。
趙半括看了看廖國仁一眼,那張古怪得地圖還真不是亂寫的,他們自己的地圖上沒有這條河,美國人的地圖上有,說明這條河是這一年的時間裏形成的。在水系極度發達的胡康河谷,雨季多出一條河再正常不過,這也說明,這張地圖的所有者在近期通過了這條河流,至少是在雨季形成之後。
看着這條河,大家有點傻眼,後來想了很多辦法,比如游過去,但是很快被否決了,最後王思耄建議道:“隊長,扎筏子嗎?”
廖國仁沒答話,只是皺着眉頭看着河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王思耄又問了一聲,他才默默搖了搖頭:“不行,這兒可能有鱷魚。”
緬甸鱷是一種非常恐怖的動物,中日兩軍在緬甸死在鱷魚嘴裏的不計其數,所以在緬甸,只要是河流附近就幾乎沒有洗澡一說,就是打水也會先向水裏掃射幾梭子。更嚇人的是,緬甸鱷並不單單在河裏偷襲,還經常能上岸襲擊人類。深山老林裏的鱷魚,誰知道會有多兇惡。
一直沉默的古斯卡這時候開口了:“隊長,你看現在的這種水速,即使那些有那些東西也都被衝到了下游,除了岸邊的水坑草塘裏可能還有一個半個外,我們站腳的這一片區域根本就沒有這些東西上過岸的痕跡。
這番話說得也有道理,但是廖國仁沒有說什麼,只是揮手示意大家跟着走了幾步,找到一塊乾爽的地方,開始拿出美國人的地圖查看,然後掏出指北針比對了一下方向,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 表情道:”奇怪,這張地圖上顯示,順着河邊朝上游走,有一座橋。“
趙半括頓時疑惑了,這裏可是原始森林,這麼可能有人在這裏架橋?其他人也都露出一種不太相信的表情。長髮捋了捋頭髮,嘲笑道:”這是他奶奶的鬼扯吧,有橋?那咱們不如再在地圖上仔細找找,說不定還能找到洗熱水澡用的窯子呢。“
”圖上既然標出了這裏有河,說明他們確實來過,應該是正確的,去看看再說。“廖國仁看了看長毛,說完就朝前走去。 沿着河走了不到五里路後,隊員們對橋的疑惑變成了驚歎。原來真得有“橋”,但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種,而是一棵原本長在河邊的大樹,這時很巧地橫倒在河岸兩側,樹幹離水面只有不到五十公分,但顯然足夠人過去。 純情寶貝:錯嫁腹黑Boss 大樹的樹冠在他們這邊,根部在另一邊,可以看到樹根那裏一片黝黑。從功能上說它是座橋也不完全正確,而且一看就知道,大樹的根部有明顯的爆破痕跡,很顯然,之前曾經有人從河對面過來。
軍醫看了半天,驚歎道:“我操,還有這招。”然後轉頭看向長毛,嬉皮笑臉說道:“隊長啊,你在地圖上找找,說不定還真的能找到窯子呢。”
趙半括幾個人已經習慣他和長毛一有機會就擠兌,又忍不住得已經哈哈笑了起來。
長毛倒像完全沒有聽到軍醫的酸話,表情少有的嚴肅,說:“老草包你少他媽的扯別的,還有,這是定向爆破,不是小爺我沒想到這辦法,只是咱們沒這設備,要不老子也行。”
總之看到這棵橫在河上的大樹後,大家都鬆了一口氣,這下不用冒險從河裏膛了,這種山洪一樣的水流,直接膛等於找死。至於扎筏子,雖然他們能搞定,但要讓十個人安全過去的筏子,砍樹製作什麼的太麻煩了。
小刀子作爲偵察兵,理所當然地頭一個走向樹橋,先踏上了一隻腳,使勁踩了踩。那棵大樹也不知道長了多少年,非常粗大結實,小刀子用力踩過只是輕輕顫了顫。一試之下,看來這樹橋沒有問題,小刀子站了上去,回身打了手勢招呼大家過河,但是沒想到的是,幾乎在同一時間,遠處忽然”砰“的一聲,猛然間一顆子彈從他們身後的樹林裏鑽了出來,釘到了小刀子腳下的樹幹上,古舊的樹皮立刻炸開了一團木屑。
這忽如其來的一驚,立刻讓小刀子一個趔趄,同時又是幾聲槍響,也不知道小刀子是被擊中還是沒有站穩,或者是他選擇了就地隱蔽,總之晃了一下他就朝河裏栽去,身影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這時橋上同時又出現了幾個子彈打出的洞,隊員們也都反應了過來。趙半括看着木花飛濺,子彈呼嘯着亂飛,心中忽然哭笑不得。媽的運氣這種東西真的不能說,之前還覺得偷襲鬼子那場遭遇戰爽得不行,現在風水輪流轉,看來是被另外一夥鬼子盯上了。趙半括下意識地臥倒,身邊已經響起了槍聲,側眼一瞟,看到大牛已經半跪着端着機關槍順勢朝子彈的來向開了火,這和剛剛日本人偷襲小刀子時子彈打在樹上的聲音不同,重機槍一陣掃射下,只聽到砰砰的樹木碎裂聲,很快,一陣嘰裏咕嚕的咆哮夾雜着從樹林裏傳了過來。
果然是日本鬼子!一幫人都找好了掩體,紛紛朝鬼子的喊叫方向扣動扳機。廖國仁沒有絲毫猶豫,命令王思耄尋找小刀子,嘴上又囑咐道:”也別忘了小鬼子,看準了再打,敵人數量不明,別浪費子彈!“
趙半括靠在一棵大樹後,稍微安了下心,感到頭頂的子彈嗖嗖亂飛。他邊深呼吸邊注意聽着戰場上的聲音,畢竟是老兵,一聽之下就感到似乎不對,對方這次用的不是步槍,竟然也是連發武器。正想着,一聲嗖鳴從頭頂傳過來,附近的軍醫頓時大叫道:”小心,這幫鬼子有擲彈筒!“
趙半括的心沉了下去,這句話傳遞出的信息其實很多,而且都很要命。
擲彈筒是超輕型迫擊炮,口徑在50mm以下,可以單兵攜帶。除了可以發射專用的榴彈外,還可以發射手榴彈,射程能達到兩百米。對於趙半括他們這種人數很少的小分隊來說,絕對算是非常有壓迫性的重型武器了。而這支日軍隊伍帶有擲彈筒編制,說明人數不會太少,至少應該有二十人,這也是他們隊伍人數的一倍。最不利的是他們屬於卒不及防下被偷襲,處於下風,雖然大家反應很快,但也很難在陣地戰中獲得什麼優勢了。
腦子只是一瞬間轉過了這些念頭,要命的手榴彈就已經到了。擲彈在樹林中落下,彈跳幾下後蹦到了隊員們的藏身處附近炸開了花。一時間煙霧瀰漫,碎片飛濺,弄得一幫人都擡不起頭,混亂中也不知道有人受傷沒有。趙半括雙臂死死護住頭貼在地上,就算這樣,也被震得耳膜生疼,滿嘴都是泥,等氣浪剛剛過去,頭還沒擡起來,緊接着又是一顆擲彈炸開,嘴裏的泥還沒吐乾淨,又被炸進去不少。
大牛這時也被壓制在一棵樹後,抱着機槍大怒,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吼道:”曹國舅,你他娘吃白飯的,快把那要命的玩意給我端掉!“
曹國舅趴在另一邊的樹後,端着槍正瞄着遠方,身子紋絲不動,閉着一隻眼,顯然在努力鎖定目標。聽到大牛的喝罵,他呸了一口,把槍口移動了一下,保持瞄準的姿態,喊道:”隨便誰,掩護我兩秒鐘。“
大牛罵了一聲:”你說的!“說完對趙半括他們吼:”掩護國舅爺,手榴彈別他娘留着了。“幾個人立即會意,大牛以點頭爲倒計時,3,2,1,同時從樹後閃出,機槍和手榴彈反擊過去,那邊的槍聲頓時被壓制住了。
幾乎是同一秒,曹國舅以極快的速度一個側翻,完全無視迎面而來的子彈,非常迅速地恢復臥地瞄準的姿勢,瞬間連開兩槍,子彈穿過無數的灌木,打在了擲彈筒上,筒身被擊中,爆出漫天的火花,立即就 報廢了。幾乎是同時,曹國舅已經又迅速滾回了樹後。趙半括在斜後方,清楚地看到曹國舅左邊肩膀上的衣服裂開了一道口子,熱氣騰騰地冒出白眼,顯然是剛剛被日軍的流彈擦過。趙半括心說我操,這樣都沒掛,他孃的運氣真好。同時也因爲曹正兌的槍法和冷靜的態度,暗暗在心裏給了一個牛逼的評價。 日軍的標準配置一般是五十人左右的小分隊配備兩挺輕機槍和兩個擲彈筒,曹正兌毀掉擲彈筒後,就再也沒有榴彈襲來。趙半括簡單盤算着了一下,看來這並不是一支完全建制的小分隊,人數頂多也就二十個,擲彈筒也只有那一門,他這樣一想,心裏稍稍安定,感覺並不是全無勝算。
日軍顯然被激怒了,暴怒下立刻報以劇烈的反擊,連射的槍聲好比暴雨一般,全部傾瀉在他們四周。同時手榴彈也飛了過來,炸得天昏地暗。
在自動武器對決的戰鬥中,先開始進攻的一方有着巨大的優勢,趙半括知道,不打到他們心疼子彈的那一刻他們的頭絕擡不起來了,索性在樹後藏得死死的,同時打量周圍,尋找更多的隱蔽點。這是聽見廖國仁問王思耄:“小刀子怎麼樣?找到沒?”
因爲一直被日軍火力壓制,王思耄也只能原地盯着附近的河面,他沉着臉搖着頭答道:“沒看到,這麼急的水速,可能沖走了。”
廖國仁一咬牙:“晦氣!從哪兒冒出來的鬼子!”
大牛在槍聲中卻顯得很興奮,大聲道:“管他呢!隊長,既然看不到刀子,要不別管了,咱們先來個回馬槍?”
廖國仁罵道:“回個屁,這幫鬼子潛過來,我們沒一個人沒發現,說明他媽的戰鬥素質非常高,裝備和人數都比我們強,不能貿然硬突擊他們。先別管了,找機會過橋,然後把這東西給老子炸了,再做打算。”
聽說要炸橋,王思耄立刻反對:“隊長,炸了橋,咱們回來怎麼辦?”
廖國仁沒答理他,瞪着眼睛叫道:“長毛!”
一臉泥漿的長毛擡起頭,樣子非常狼狽,長髮全貼到了臉上:“在!”
廖國仁一通吩咐,一直以來在趙半括眼中跟流氓兵痞沒什麼區別的長毛,這時候倒是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拖着自己的揹包往樹橋方向爬去。而在大牛和曹正兌執行命令刻意加強的反擊中,日本人的彈藥消耗已經很大,他們開始有意控制火力壓制的節奏。趙半括等人在廖國仁的具體撤退命令後,從槍聲中找到空當,邊打邊退。移動到樹橋附近後,大牛甩出了幾顆煙霧彈,這廝力氣驚人,投彈的落點也很好,煙霧頓時把兩邊的視線暫時阻斷,憑藉着這個掩護,大家得以迅速靠近樹橋。日本人看到他們投出煙霧彈,知道他們要逃,馬上又加大了進攻節奏,並且大多往樹橋的方向掃射。
趙半括一頓,心想即使有煙霧掩飾,但現在橋上被火力覆蓋,也很有可能被流彈擊中。正糾結着,就看最前面的長毛毫不猶豫,直接整個人貼地竄了過去,滑到橋邊時直接鑽到當做橋樑的大樹下,好似樹熊一樣,反抱着大樹,向對面快速爬了過去。
趙半括不禁暗暗叫好,這麼一來日軍的子彈即使打在橋上的,但是長毛壓根就是從橋下過去,寬大厚實的樹身就成了最好的盾牌,想不到這滿腦子大洋的人也不是完全沒腦子。
片刻之後長毛安全抵達了對面,招手示意後面跟上,然後就地開始防止爆炸物。
後面的人一個個接上,採用同樣的方式很快都過去了,隨即在對岸建立起防線,以掩護大牛轉移。
趙半括最後一個過去,看到大牛正背靠着大樹一臉輕鬆,頭也不回地往樹後甩出手榴彈,衝鋒的第一波鬼子都被大牛的手榴彈阻退。雖然形勢很危險,但趙半括看到這些還是差點笑起來,大牛這樣實在是像一隻正在吃香蕉的大猩猩,扔手榴彈的輕鬆寫意勁頭,完全就是大猩猩毫不在意亂扔香蕉皮。
這時原先隱藏在對面草叢、樹幹後的日本兵都現了身,不顧一切朝着大牛的位置猛衝,讓趙半括吃了一驚。這些日本兵的穿戴和前邊那一撥明顯不一樣,衣服上滿是口袋,槍聲裏不少是連發的,鋼盔的樣子居然跟他們差不多。趙半括打了這麼多年仗,這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裝備的小日本。
這時對岸的攻擊點已經建立起來,日本人急於進攻,場上的攻守形勢一下子顛倒過來。大牛已經在火力的掩護下快到挪到樹橋旁,但被十幾個悍不畏死的日本兵用子彈壓制得過不來。河這邊的趙半括他們自然着急,子彈打得潑水一般,日軍找好了隱蔽樹木,緩慢前行逼到了大牛附近,局面眼看又要陷入拉鋸戰。趙半括等人手裏射擊不停,心裏卻是急得要命。
長毛是最着急的,因爲他的爆炸物已經裝好,只等掩護了大牛過來就可以開爆,這樣就能徹底脫身,把這波日本人甩掉。可是大牛就是被壓得起不了身,急得長毛趴在樹幹後直罵娘。就在這時候,突然趙半括看到了一個神奇的景況。
遠處日本人藏身的樹林裏突然傳來幾聲爆炸,接着是一陣衝鋒槍的連射,日本兵的陣地好像發生了什麼變故,槍聲像是被人突然卡住了喉嚨,聲音一下就啞了。 這只是短短的幾秒工夫,槍聲很快重新密集了起來,但奇怪的是明顯日軍改變了大部分射擊方向,大牛這邊壓力頓減。但他好像還沒反應過來,依然狠狠地丟着手榴彈。守着爆炸物的長毛急了,喊道:“你個莽漢子,還愣在那裏等死嗎,趕緊他媽的滾過來!”
大牛終於回過神,手上加勁,連扔了幾顆手榴彈,爆炸聲中頭也不回,向樹橋衝了過來。
看到大牛終於行動,長毛明顯鬆了口氣,急切地衝廖國仁喊道:“隊長,可以炸了吧?”
對岸一片硝煙瀰漫,什麼都看不清楚,廖國仁也和大家一樣,對日本人突如其來的異常困惑,顯然有些拿不準,他說道:“別忙,先等着一等。”說完接過王思耄手中的望遠鏡,開始觀察起來。
幾乎是同時,他們用肉眼看到了,草叢裏竄出一團毛融融的玩意,黃綠中帶着一些黑,奔着樹橋的方向就衝了過來。趙半括低聲撮了個口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都看到了那個怪模怪樣的東西。軍醫忍不住喊道:“野人!”聲音中明顯有些發抖,顯然是害怕了。
胡康河谷附近的叢林之所以被稱爲野人山,就是傳說這裏有野人出沒。雖然沒有誰真的碰到過,但這種傳說流傳甚廣,而且對它的描述活靈活現,形容出來的模樣基本都是渾身長滿長毛,行動迅捷如豹,力大如熊,非常具有攻擊性,兇狠暴斂,還比一般的禽獸要聰明很多。當時趙半括雖然也有點緊張,但多半出於對傳說裏東西的未知恐懼,這畢竟是光天化日下的戰場,旁邊有這麼多拿着自動化武器的軍人。他端起槍瞄準了那東西。
這是趙半括的第一個反應,另外還有幾個擡手就要扣扳機,曹國舅沉聲道:“別開槍!”
聲音不大,不過很有威懾力,於是沒人動手,沒多久大家也看清楚了,那東西居然是小刀子!
大家七手八腳把小刀子拉了過來,廖國仁立刻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接着快速揮手讓長毛幹活,同時簡單整了一下隊伍,讓所有人迅速鑽進密林裏。
一聲驚天巨動,樹橋斷成兩截掉到了河裏,對岸的日軍一下全都安靜了下來,顯然知道再打也是浪費子彈。
這一仗打得可謂是驚險至極,那幫鬼子有擲彈筒,穿着也比昨天遇到的整齊,明顯是其他建制。看戰鬥開場多半又是偶然遇到的,但他們這次任務的行軍路線到現在接連出現了兩撥鬼子,這就很有問題了。難道說這些日本鬼子的目的跟他們一樣,所以行軍路線纔會重合?
趙半括想到這裏有些惱火,如果日本兵的目的真像他想的那樣,那後邊的路他孃的還不得難過死?
趙半括正想着,就聽到小刀子邊走邊對廖國仁說:“剛纔我偷襲那幫鬼子的時候,看到那幫混蛋的軍裝和番號了,這夥鬼子屬於十八師團。”
日軍十八師團在中國遠征軍嘴裏直接就是畜生的代名詞,一年多前的野人山大潰敗,十有八九就是這支部隊在第五軍的屁股後邊又殺又打弄得。
大牛皺着眉頭說道:“是他們那就對了,那幫鬼子應該是殘餘部隊,有很大的可能性也是偶然遇到的。媽的,估計撿了不少第五軍的便宜,要不然就憑他們以前裝備的那幾根爛槍,敢跟咱們這麼面對面交手?不過看他們的進攻套路就知道,不可能是主力。”
“去你媽的,他們用的槍擺明不是咱們這種,我以前沒見過那種槍。可能是鬼子自己的衝鋒槍。”長毛很不以爲然,“性能和美國人的不相上下啊,要是在平原上,咱們根本沒反擊的機會。”
趙半括是機械師,想起剛纔鬼子的火力壓制也是驚訝不已,他不相信日本人能造出那種衝鋒槍,那應該是德國人的,從剛纔的火力情況看,鬼子的衝鋒槍射速明顯高於自己手裏的槍。
“別琢磨了,既然是偶然遇到,那就不可能是衝着我們來的,儘量不和他們遭遇就行了,快點完成任務,快點回家。”廖國仁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
廖國仁的話雖然帶點安慰性質,但也有些道理,隊員們都不再吭聲。
本來最早那段路,第一次大潰敗時的遠征軍痕跡到處都能看到,屍骨和丟棄的槍械輜重滿地都是,因爲時間不長,一些槍械上的烤漆甚至都還沒氧化。過了河以後,這類東西變得稀少了,越朝裏走,腳下的樹葉雜草越厚,各種叫不出名的植物隨地亂長,一步踩下去,幾乎能陷進去半條腿。
小分隊的行進速度逐漸慢了下來,大家只能靠小刀子來確定方位。趙半括煩悶地想,這種路一直走下去,恐怕還真能走到野人山的中心去。
小刀子的爬樹本事很讓趙半括側目,溼滑的樹怎麼看都沒處着手,他卻能像猿猴一樣輕易躥上去。這還不算什麼,更牛逼的是,他能時不時從高處發現諸如前方不遠處有沼澤,或者小心頭頂有食人植物之類的危險提醒。不得不說,這次任務因爲有這位牛人的存在,他們省了不少的心。 因爲一直都沒能真正停下來,趙半括只能在行進中吞吃乾糧,等他嚥下糧食袋中最後一口壓縮餅乾時,他們已經在不見天日的密林裏又踩踏了一天。
美國人的單兵軍糧實在是好東西,裏面吃的喝的什麼都有,甚至還有一卷擦嘴的軟紙。趙半括拍着自己的肚子正化食,卻看到前方的隊員突然停了下來。
隊伍突然的停止行進讓趙半括的心裏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直接就端起了衝鋒槍,但立刻看到樹上跳下來一個人。他知道是小刀子,因爲沒聽到他的警告鳥鳴,心裏安定了一些。
走過去,眼前的林地間,像是突然冒出來似的,出現了一片混亂不堪的地方。
趙半括站定,看到四周的樹木,明顯被子彈衝擊的斑駁不堪,大點的樹幾乎都成了殘廢,一些細的更是直接歪倒。殘缺的樹枝和亂葉散得滿地都是,其間夾雜着大量閃着黃光的大小不一的子彈殼,林地裏微微透着股老舊的火藥燒金屬的怪味。一切都顯示着這個地方,曾經有過一場很猛烈的戰鬥。
一幫人走了過去,大牛摸着一棵最近的樹就道:“捷克輕機槍,密集掃射。兩幫人的掃射方向是……媽的,沒方向,屬於無障礙掃射,這是小日本的老把戲。”
趙半括抓起一把地上的子彈殼,掃了一眼說道:“有兩撥人,一撥是三八大蓋,日本人,一撥全是美軍武器,卡賓,湯普森衝鋒槍,還有一些事勃郎寧輕機槍。看樣子,美國毛子在這跟小鬼子幹過一仗,那盒子也許就是在這落到小鬼子手裏的。
廖國仁點頭道:”分散看看有什麼線索。“
大家散開了,往四周的灌木中尋找。趙半括一路看過去,發現戰鬥的範圍非常大,走了很遠都能看到子彈的痕跡,顯然是大範圍的叢林運動戰。
不過,看來看去,都是一樣的德行,沒看到什麼好玩的東西,這讓趙半括有點意外,這個戰場太乾淨了,要麼,兩邊都是非常非常利落的隊伍,要麼,戰後有人非常仔細地打掃了戰場。
繼續走,趙半括看到曹國舅從一棵樹旁站起身,面色古怪地拿着一把長長的子彈殼不說話。
他走過去,問怎麼了?曹國舅舉着手裏的彈殼說道:”這些都是我這種狙擊槍上用的,每一發都經過挑選,精貴的要命,這裏卻他孃的有一堆!他媽的,狙擊槍不是機關槍,這麼糟蹋這些寶貝,這槍的主人肯定是瘋了。“等他說完趙半括拿起一顆子彈,確實是1903型步槍的子彈,這是美國人的武器,沒錯了。
他蹲到地上,看到地上的這種子彈少說也有幾十發,一般來說,要讓狙擊手在一個地方打出那麼多子彈,簡直是天方夜譚。通常情況下,最多在狙擊手幹掉第四個人後,就肯定會被重火力壓制,所以狙擊手必須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如果一定有例外的話,除非是狙擊手有一個非常緩慢而且沒有反擊能力的目標,能夠讓他從容地射擊,但和常理相悖的情況又出現了,如果是這樣,用衝鋒槍的效果豈不是更好,爲什麼要使用這麼昂貴的狙擊步槍?
趙半括想不通。但是,他看着那幾個彈殼,很快就發現,古怪得地方,還不止這一點。 當趙半括把這顆子彈殼,和之前發現的,日本人的三八大蓋的子彈放在一起,立即就發現了一個問題。
非常明顯的,美國人的彈殼上,已經出現了綠色的鏽跡,而日本人的子彈,幾乎沒有生鏽的痕跡。
彈殼的底火痕,鏽的時間有誤差。
他對子彈太熟悉了,所以這個差別馬上讓他覺得匪夷所思,在腦中盤算了一下,他迅速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頓時趙半括心裏有些打鼓,叫着讓他們過來。
軍醫和廖國仁起身走過來,趙半括把彈殼遞給他們:“你們看,這些子彈的生鏽程度不一樣,基本上美國人的子彈生鏽的程度更大,但是一般來說美國人子彈的材料純度比日本的要高,所以我覺得,美國人和日本人的射擊時間肯定沒有重合,光用肉眼看,最少也差了一個月。”
“什麼意思?說這個幹嗎?”軍醫問。
趙半括道:“美國人在這裏打出這些子彈的時候,那時根本沒有日本人。”
廖國仁皺着眉頭,捏了捏那些彈殼:“你是說,這不是一場遭遇戰?”
“什麼戰也不是。鬼子到達這裏的時候,那些美國毛子起碼離開了一個月了。所以,這裏不是戰場,只是碰巧,兩方人都在這裏進行了一場高強度的射擊。”
大牛也過來,抓了一把子彈殼,在手裏掂了掂,忽然甩到了遠處:“奶奶的,怎麼可能,不是打仗,難道閒得蛋疼在這裏練槍?”
“沒目的的事,你會做?”廖國仁嘆了口氣。
軍醫道:”我支持菜頭的說法,我覺得有點蹊蹺,這裏鬧成這樣,卻沒有屍體,沒有血跡,也就是說,沒傷亡。真有兩幫人的話,這麼近的距離,絕對不可能啊。“廖國仁聽了想了想,就道:”也許是一場殲滅戰,所以纔沒有留下屍體。不過,沒有一點血跡,確實說不過去。但菜頭的結論也太匪夷所思了,我們最好還是再擴大範圍找找。“
最後大家點頭,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於是沒有任何廢話再度分開,這一次變成兩個人一組,越過了剛纔搜索的範圍。趙半括和長毛在一起,往前走了一段,本來一路照舊,但走了不到半里地,忽然幾個篝火堆出現在他們面前,一些雜亂的生活用品圍着篝火堆散了一地,看得出來,這裏曾經住過人,而且還不是短暫停留。
看到地上有乾癟的鐵水壺,趙半括彎腰撿了起來,看了看道:”美國貨。軍用品,跟咱們的一樣。“說着去看長毛,長毛卻根本沒理會他,頭扭向一邊,看起來注意力完全被其他東西吸引了過去。
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麼東西比眼前的更奇怪或者更好看?趙半括心生奇怪,於是沒再管那些火堆,繞過去順着長毛的視線看去,發現離篝火不遠處的幾棵樹上,樹幹離地二十公分的地方,密密麻麻地刻着很多東西。 趙半括眼尖,立即就看出,那些東西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
那些字都刻得非常大和醒目,從走勢上看應該是匕首弄上去的。往前看,可以發現前面的樹上也有很多同樣的刻痕,簡直像某種詭異的圖騰。
所有的記號,看上去都不是舊傷,但也不是這兩天才刻上去的,樹皮的傷口已經乾花,感覺最起碼刻有幾個星期了。
他不懂英文,立即打了唿哨,其他人很快動身過來。
廖國仁走在最前頭,顯然他也第一時間看到了那記號,立即對王思耄點點頭:“四眼,過去看看寫的是什麼。
王思耄走到樹跟前,看了一圈:”隊長,是dandelion。“
念什麼鬼話,說中文,什麼意思?”廖國仁問。
“dandelion的中文意思,是蒲公英。”
“蒲公英?”大牛湊過去,好奇道:“蒲公英是什麼東西?”
王思耄看着他,眼神很是輕蔑。大牛又問了一聲:“你個四眼看我幹嗎,難不成你也不知道?”
極品兵王 王思耄頓了頓,似乎拿大牛沒辦法,解釋道:“蒲公英就是你們東北的婆婆丁。”
大牛恍然大悟:“婆婆丁啊,我操我還以爲是什麼厲害玩意兒。怎麼,這有婆婆丁?”說着四處去看,還踢了踢四周的灌木。
“刻在這,有什麼用意?”廖國仁問。
王思耄搖頭:“ 無從猜起。不過,如果只有 一個,可能是偶然刻的,但這麼多樹上都刻了,而且看起來刻得十分的認真,沒一天時間肯定不行,這有點不正常。”他頓了頓:“該不是美國人瘋了?”
看着面前的那些樹和樹上的符號,誰也不說話。
“地圖上怎麼說?”王思耄問,廖國仁沒說話,皺着眉頭把地圖遞了上去。
趙半括聽他們說了這一通,還英文蒲公英的,起了好奇心,也湊上去看,王思耄嘖了一聲,似乎很厭惡但是沒說什麼。
他們毫無疑問已經在紅線標示的路線上了,那條標出的河流趙半括還能找出來。他們走了一天,看到了河流的後段,但紅線上什麼都沒有標示。
以他的理解,如果這個地方有什麼特別,需要這麼做記號的話,在地圖上應該會體現出來,但看了幾眼發現自己的想法過於理想化。
一幫人都被難住了,吵嚷了幾分鐘,包括王思耄在內沒人能說個所以然。廖國仁收起地圖,說道:“都別瞎猜了,繼續朝前走,找找有沒有其他問題。”
接着朝前走,很快發現了另外的記號,但還是那幾個字,除了大點和更舊些外,拼寫完全一樣。
軍醫像是有些頂不住了,看着根本一樣的刻字,嘴裏喃喃道:“媽的,這些東西怎麼看着這麼瘮人,排成這一串算是哪門子意思?美國毛子還真他孃的古怪!“
”瘮個屁人!“大牛不信邪,用刀砍掉幾個記號,說道,”別是那幫美國毛子設的什麼勾魂陷阱吧,看老子破了他這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