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剛只想著要殺還是要放,卻忘了將他們送到派遣他們的人那裡。
那男子聽見楚烈這句話,立刻看向陸輕紫說道:「姑娘饒命!護國公一定會將我等都殺了的,還請姑娘饒命!」
陸輕紫覺得這人還有些聰明,知道自己是女子必然心軟一些。而楚烈是聽自己的,明明這句話是楚烈說的,卻看向了自己求情。
「饒命?」陸輕紫看著他道:「你在這裡劫路多久了?身上背了多少人民,想必你們自己都忘了吧!」
那男子聽見陸輕紫這句話,便知道自己沒命活了。
只是他雖然心狠手辣,但是這些兄弟卻是從一開始便跟著自己。
到底心裡存了一點人性,他看向了陸輕紫道:「我等身上確實已背了不少人命,可是我們又有什麼辦法,連年飢荒,我們也是走投無路,不然誰又願意做這見不得光的勾當!只是我這些兄弟都是苦命的,有的手上並未染血,還請姑娘放那兩人一條生路。剩下的,憑姑娘處置,我裴某絕無怨言!」
話音落了,陸輕紫心裡卻沒有一絲動容。
倒是溫燁,似乎有些動搖。
他看向陸輕紫道:「若身上沒有命案,也該給個活路,改過自新去。」
陸輕紫苦笑,這便是溫燁中毒以後唯一的不好了。
這些人就算沒有殺人,但是打家劫舍這樣的勾當,又如何能忍?
她剛剛猶豫殺與不殺,也不是因為心軟仁慈。
而是因為兩點,她下不去手。
一是因為若是將這些人都殺了,在這小路上平添了這麼多屍體,那麼她們也很快便會暴露。
倒是找她們的人,怕是就不止護國公,還有周慶武,如今的黎國是他的天下,陸輕紫怕是帶著溫燁等人,會寸步難行。
二則是怕這些人,給護國公通風報信,若是被察覺溫燁就在這兩個車裡,後果不堪設想。
「這話不對!」陸輕紫對溫燁此刻已經很是堅定:「無論他們身上有沒有人命,乾的事也無法磨滅,他們可憐,楚烈帶來的人,難道就該死么?」
陸輕紫的話,倒是叫溫燁一愣。
他看向地上護衛的屍體,一時間沉默了。
「護國公知道我們會從這裡經過,那麼必然也會回來看看他們是否將我們擒住。」陸輕紫想了想,對楚烈道:「你帶人暗中看著他們,逃一個殺一個!直到護國公派人前來,趁機將拿人抓住,逼問出到底是誰做的!」
陸輕紫說罷,溫燁心中已經有些佩服。
陸輕紫雖是女子,在決斷上,此刻卻已經同男人並不差多少。
楚烈聽見陸輕紫發話,便應下了。
溫燁想了想,對陸輕紫道:「我留下一起!」
陸輕紫轉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好。」
白芳雪早已出了車廂,正坐在馬車上看著這一幕,似乎沒想到,陸輕紫竟然能讓溫燁留下來,跟楚烈一起看著這些人。
等到陸輕紫進了車廂,白芳雪方才看著她問:「真的沒事?」
陸輕紫點了點頭,「總不能一直困著他,一直吃著葯,想也不會發作了。」 陸輕紫只帶了兩名侍衛,便向京城駛去。
剛剛那男人說的是真是假且不提,但是白方化在京城這件事卻是肯定是千真萬確了。
攔住自己的去路,擒住自己,是為了什麼?
白方化在京城,自己就算在這裡被攔下來,或者被擄走,也有機會逃脫。
白方化那樣聰明的人,如何會不知道她的身後自有一方勢力在保護自己?
這事兒,倒是叫人覺得奇怪了。
白芳雪在車廂內見陸輕紫愁眉不展,便開口問道:「你在擔心什麼?」
陸輕紫轉頭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白芳雪,問道:「我易了容,護國公是如何知道這馬車上坐的人是誰的?還是不根本不是護國公,而是別人?」
無論怎麼想,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
白芳雪沒想過陸輕紫在想這件事,她原本以為她是在擔心溫燁,「行蹤很容易查,說不定,是孫涵墨傳信給了白方化,我在他們眼裡可能已經身死,但是當時上的馬車,卻沒變過,只要耐心些,找到這馬車也不難。」
陸輕紫點了點頭,她倒是忘記了這回事,白芳雪假死之前上了這輛馬車,「到了京城再下手豈不是正好?為什麼要在這裡攔住我們。」
白芳雪搖搖頭,勸慰道:「到了京城,說不定一切就都清楚了。」
陸輕紫應了一聲,「希望楚烈那邊能順利。」
馬車一路向京城駛去,楚烈與溫燁帶人回到了那男子的宿處,等待護國公派人的到來。
一直等了一日,溫燁與楚烈終於等到了一名士兵打扮的人來了。
他有備而來,身後還帶著七八個人士兵。
看來,是已經猜到這些人攔不住陸輕紫等人。
為首的士兵進了破敗的屋子,對那男子道:「叫人你攔住的人,你可攔住了?」
那男子按著早就安排好的,對為首的士兵說道:「攔住了,現在就捆在裡面,請您過去看看。」
那為首的士兵一愣,看了一眼比之前還少了些人的土匪,邁步跟著那男子進了裡間。
當他剛剛跨過門檻的時候,那門便悄悄關上了。
楚烈與溫燁見那男子走到了跟前,他身後則跟著兩名士兵。
為首的士兵看著坐在角落裡被五花大綁的溫燁與楚烈,有些猶豫,走上前仔細看了容貌。
接著便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看著那男子問了一句:「怎麼是男的?那女子呢?」
那男子側過了身,楚烈跟溫燁突然將身上的繩子抖落,手上動作快如閃電,等到那為首士兵帶進來的兩人已經被一刀斃命,倒在了地上。
那為首的士兵見狀不妙,立即揮刀相搏。
只是溫燁與楚烈此刻已經配合默契,不到幾招便已經將他壓制下來。
「誰派你來的?」溫燁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只要稍一用力,他便會立刻死在這裡。
這個玩家大有問題 那為首的士兵卻怒瞪著溫燁狠狠說道:「你殺了我就是!」
楚烈知道溫燁中毒以後還沒下手殺過人,此刻自然也不會真的下去手。
「放心!我如你所願。」楚烈一刀砍在他的腿上,噗嗤一聲鮮血飛濺,那官兵一聲痛哼,不由心慌。
「我可是朝廷的人,你殺了我,還想不想活了?」
這句話一瞬間激怒了溫燁,他跟著陸輕紫逃亡了這麼久,受了多少苦不說,對追殺他們的官兵早就嗤之以鼻。
「放心,我們死的那一日,早就已經沒有你了。」
話音未落,溫燁的手上一用力,那士兵已經口中溢出鮮血,接著,他的雙目凸起,在溫燁鬆手的那一瞬間,倒在了地上。
楚烈有些意外溫燁的舉動,再看身旁的男子,表情也有些驚怔。
他打家劫舍這麼久,手上沾滿了鮮血,卻唯獨不敢殺一種人。
那邊是朝廷的官兵,他能在這裡相安無事沒被抓起來,也是託了這官府的福了。
官匪一家,這句話倒是真的。
此刻溫燁竟然連這官兵都殺了,他不由心驚。
當初那人明明說不過是些普通百姓,無關緊要,只是得罪了那人,所以才要攔住他們。
只是那日見了他們,哪裡是普通百姓的樣子!
如今,便是連他也不似面前這兩人那般無所畏懼了。
殺了為首的官兵,剩下的人便好辦了。
楚烈拖著那屍體走了出去,一直等在屋外的人不由大驚失色。
「不怕死的儘管來!」楚烈將屍體扔在外面,說出的話叫人恐懼,「如今他已經死了,該輪到你們了。」
說著話,楚烈帶來的人紛紛拔出了長刀,便要與剩下的幾名士兵一戰。
「不過,只要你們說出是誰派你們的,我便放你們回去,如何?」
楚烈這話說的淡淡的,但是卻帶著十足的殺氣。
剩下的幾名士兵互相看了看,楚烈的人明顯帶身懷武功,若是硬拼下來,就算沒死,也討不到好處!
只是就這麼回去,上頭難免怪罪。
其中一名士兵頭腦轉的極快,他看周圍站著的土匪,「只要你們殺了這些人,今後劫到的財物,便不用再給當地官員送了!這樣的好事,你們自己看著辦!」
楚烈一愣,他這是在策反?
溫燁也轉頭看向那男子,冷笑一聲道:「他不過是一名官兵,如何能決定這等事,到最後就算你的人跟他的人真的殺了我們,你也照樣是死路一條。」
那男子本有些猶豫,此刻聽見溫燁的話,心裡倒是明白了幾分。
是啊!這不過是一名小小的官兵,是做不了這樣的主的。
那官兵見自己一計不成,也想不出別的法子,便不言語了。
楚烈不再多說話費,一揮手,帶來的人盡數而上。
「留下一名活口,剩下的,給我殺!」
溫燁沒有加入混戰,而是小心翼翼在一旁監視著那男子的動靜。
好在一直到最後,那男子也一直沒叫自己的收下動手,而是站在一旁看著。
最後一名活口已經奄奄一息,楚烈來到他身前,看著他道:「誰派你們來的!說!」
那士兵口中突然噴出一口鮮血,眼睛一閉,竟然已經咬舌而亡! 溫燁見他自盡,不由有些後悔。
早知道剛剛在那屋裡,便留了那為首的士兵一命。
不然也不至於此刻,一點線索也沒有了。
楚烈也有些可惜,但是這會兒也不是可惜的時候。
他看向了一直按兵不動的那男子,嘴角劃過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其實知道,是誰派的人,是不是?」
楚烈的眼睛深邃如夜色,此刻染上殺氣看向他的時候,讓人竟然莫名瞳孔一縮。
「我不知道,我知道的事,那一日已經都告訴你們了,你還要如何?」
他的語氣聽上去有些氣急敗壞,楚烈看一眼自己還在滴血的刀鋒,忽然一刀向他劈去。
這一刀又快又狠,那男子躲閃不及,一瞬間被砍在了左臂上,鮮血汩汩湧出,他卻顧不上別的,拔刀就要向楚烈襲去。
只是溫燁卻沒有給他找個機會,當下出手一腳踢在了他的膝蓋處,他雙膝吃痛,跪在了地上了。
誰承想溫燁卻突然一把長刀橫在了他的脖子上,硬生生阻止了他起身的動作。
身後的土匪在那男子受傷的時候,便已經跟楚烈帶來的侍衛打成了一團。
只是此刻,溫燁一聲厲喝,「還想要他活命,就立刻住手!」
刀劍碰撞之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看著那男子不動了。
楚烈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著他道:「看來你對他們還不錯,竟然還將你的命放在心上!」
那男子咬牙不語,楚烈的聲音再度響起:「昨日你說了謊,你知道是誰派來的人是不是?根本不是護國公!」
那男子一驚,楚烈的話叫他意外,昨日那女子明明已經離開,看樣子也已經信了,為什麼楚烈還會懷疑到他的身上?
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什麼也沒有說。
「你不願意說?是那人對你有恩?還是跟你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
楚烈試探著問了一句,剛剛那士兵沒死之前,想要策反這男人說的那兩句話,倒是給了他啟發。
官匪是一家,看來,昨日對陸輕紫所說的話,真的不多。
「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了。」那男子終於開了口,但是卻依舊不準備說實話。
楚烈向來沒什麼耐心,見他這樣嘴硬,將目光投向了他的那些兄弟:「他不肯說,你們應該知道,是不是?」
話音未落,一刀劈下,那男子原本便受傷的左臂已經被砍落在地,「啊!」
那男子慘叫聲響起,楚烈從懷中拿藥粉散在了他的傷口上,原本便是劇痛的傷口,此刻更是痛苦難忍,一瞬間,他便雙眼一翻,被痛得暈厥了。
楚烈的腳踩在他的身體上,看向那些人道:「說了,我便留他一命。不說,怕是他連個全屍都拿不到了!」
剩下的人站在原地不敢妄動,半晌,其中一個人喊道:「是、是張庭,張大人!」
楚烈眼裡劃過一絲驚訝,「張庭?」
那人道:「是!我們老大一直與他有來往,每次得了財務,都會上繳一半給他!前幾日張大人親自來找了我們老大,說要攔住你們,還說只要這次辦的好,以後便是有人抓住了我們,進了大牢都能保我們出來!」
楚烈眉頭微皺,張庭是這附近城池的城主,只是他也不清楚這其中的關係。
他為什麼要攔住他們的馬車?抓住已經易容的陸輕紫?
「他可說是為什麼?」楚烈對著他們問了一句。
那人猶豫了一會兒道:「好像說只要抓住了車上的那姑娘,就能得找到陸輕紫,可以交給一個叫孫什麼的,我也記不清了。」
楚烈聽罷,沉思了一會,從那男子的身上抬起了腳落在了地上。
「我們走!」
楚烈喚了一聲溫燁,然後帶人離開了這土匪窩。
離開的時候,楚烈看了一眼身後已經為數不多的幾人,心裡已經有了些盤算。
走了一段距離以後,見沒人追上來,溫燁看著楚烈開口道:「你怎麼知道那人沒說真話?」
楚烈楞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溫燁道:「我也是胡猜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他,便想詐一回他看看。」
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被自己猜對了。
「那個張庭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找陸輕紫?」
楚烈搖搖頭,對溫燁道:「這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張庭是晏城的城主,不過他剛剛說要給姓孫的人,大概是齊國的皇子。」
溫燁臉色微微變化,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聽見齊國皇子有關的東西,都會覺得有些異樣。
「先回去吧!不知道她們到哪裡了。」溫燁說了一句。
楚烈算了一下路程,已經過去一天半的時間了,這會兒應該已經到達京城了。
「走吧!」
兩個人帶人一路向京城去了,而這個時候的陸輕紫已經同白芳雪進了京。
只是這會兒正是青天白日,兩輛馬車進錢柏涵的府上實在有些打眼,況且陸輕紫也不想叫顧氏的這對兄妹知道自己跟黎國的將軍有聯繫。
將兩個人找了一處還算安靜的客棧住下了,陸輕紫便開始同白芳雪商量著,先去打聽白方化的消息。
「不知道楚烈他們怎麼樣了,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白芳雪擔憂的問了一句,畢竟已經了一天半的時間了,竟然現在還沒有追上來!
陸輕紫心裡也有些擔心,但是想到有楚烈在,總不至於出什麼事。
「無妨,再等等。」陸輕紫應了一聲,便同白芳雪出了顧氏兄妹所在的客棧,來到了街上。